从史主事丶郭显贵,到两乡都保齐贵丶李茅等人,纷纷转了过来,朝向这边瞪目而视。
哪个不长眼的毛头小子,在这个时候撞刀口?
李茅倒是认识王景禹,却怎么也料不到这个平日里很是灵透低调,很得秋娘欢心的小子,这是犯了什么失心疯?
段岭也有些意外。
但不得不说这少年人的出现,使得原本对峙的两方,得以暂时转移了交锋的焦点。
他没什么犹豫的就接了话:「廊下何人,所求何事?」
王景禹直起身,直面段岭,高声回禀:「小子乃临南县东乡双满村人,虽出身农家以农事为生,却也随双满村村正爷爷读了两年书。前日里,得蒙知县大老爷主持兴学,张榜公告要举行县试,咱们第一时间就来县衙班房报了名。只是,要想通过报名初审,还需得在县试开考前十五日之内,交上具保联保状,方可参考!」
「求大人明见,小子家状户贴俱在此,身家清白,无任何不足参考之例。可双满村孤悬于全县之东,家中亦无长辈大人可替周全,无门路结识那可为小子具保的郭大老爷这等人物。」
「知县大人,难道小子就要因此不得参考,被拒科考门外,多年苦读付诸东流吗?」
那郭老秀才,今日原只是随行一场,只消做做样子,配合着儿子郭显贵等一行人的举动便罢,却不意此时,被一个半大少年当众点了名。
他有功名在身,见官可不行礼跪拜,但为表与郭显贵丶史主事等同心,一直紧挨着郭显贵身侧站立。
此时吊着几缕灰白的眉毛,诧异的看了过去。
这少年既自称双满村人,想必就是那村正李长发连日里多次上门求肯,想要让他出面具保的两个娃儿之一了。
这事他早得了女儿的意思,叫他不可应承,因此上,恁那李长发一连几次拉下脸面携礼拜请,他都冷冷的叫他吃了闭门羹。
不意想,却被这愣头小子当众喊起冤了!
王端在见到王景禹迈出而出当时,当即就认出了他。
他轻轻笑了笑,原本事不关己冷眼看戏的情绪褪却,双目注视着场中少年,再一次被他挑起了兴致。
原来这泥巴地里爬出来的小子,是要科举入仕,做着一朝鱼跃龙门,便可逆天改命的梦呢!
别说,他还真有点期待。
段岭听了廊下少年所禀,倒是有些意外。
他已经做好了准备,会听到一场长期承受恶势力欺压,请求父母之官为其做主伸冤的苦案或命案。
却不料,这农家少年郎,竟是为了读书科考。
他微一沉吟,叫人接了少年的家状户贴,的确如少年所讲,无甚违规不可参考之处。
甚至与普通农家子很不一样,十二岁的年纪却有着十分正式的名字——王景禹。
的确也是只有读了书,才会得如此学名。
段岭当即转向满脸惊愕的郭秀才:「据本官所知,本县现有秀才一员,便是郭教授了,学子们若要参考,必是要请郭教授具保的。」
知县当问,郭秀才忙躬了身:「回大人,正是。只是老朽并不识得……」
段岭抬了手,示意他不必解释:「无妨,教授担着一县学子的学业希望,平日里更兼着县内唯一一处私塾的教学,难免不能面面俱到。还请问,教授对于县内请肯具保的学子,是如何筛选的呢?」
听了这话,郭秀才稍稍放了心。
至于知县的问题,他么,向来是看人面丶看礼金来筛选的。
这时自是不能如此回禀,又突然计上心头,给这不识相的泥腿小子堂堂正正的摆上一道,便道:「老朽一奉朝廷条制,看家状户贴是否触犯保例,二来,也会对求保的学子略作考校,知其非滥竽充数豁乱考场之徒,便会为其出具保状。」
「嗯。」
段岭听完赞同的点点头,「郭教授所虑甚是。那你看这位东乡双满村王景禹,可当得一保?」
郭秀才道:「大人既已检阅其家状户贴,东乡都保及双满村大保长俱在,想来其第一条却是无甚疑义。只是,老朽在临南县教授多年,从未知还有这样一位少年,也不知其真的读书识字多年,若是那滥竽充数之徒,岂不有损我县学风。」
王景禹听了,心底冷笑。
他对此早有预料,听到这里主动站出来:「大人丶教授,除小子以外,还有一名学子李念仁,我二人同就学于双满村老村正李长发。此次县试公告,均已在县衙班房提了初报名,只苦于无人具保而不得参考。教授所言的确思虑周全,小子没有异议,愿意当场接受教授考校!」
「好,你且站起来。」
段岭欣赏少年人身上的勇气,见他敢于自请当众考校,当即应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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