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实在是不甘心啊!
况且,他若是放弃抵抗,束手就擒,那些依附于他的党群可不会同意?他们来了,求的不就是一个功名利禄丶荣华富贵。可不是为了有一天血本无归,锒铛入狱。
如若如此,这些曾经小心翼翼巴结和依附自己的人,必然是第一个反过头来吸食他的血肉,榨干他最后价值的那一批人。
今天的消息递进了宫中,很快裘培父子就气急败坏的登门。
两人一身平民百姓的粗布衣裳,遮掩着行迹,从蔡府的后门敲敲进来的。多年来,裘培是蔡阙最坚定的左膀右臂,虽然他能力不算出众,有些时候心绪也不够稳重,他的儿子裘澄几乎与其一脉相承,精神都不够出众。
可是,他能够受到蔡阙最大的倚重,放心的让他多年担任掌管财权的三司使,正是因为裘培的认死理,以及够忠诚。
裘培一进来,就对自己不得不穿在身上的衣服,再也忍受不了一点点。
嘟囔着道:「蔡相公,眼下这情形,还能怎么办?实在不行,咱们就按之前的商议,做最坏的打算,虽说舍却了这么多年在这里的基业,好歹留得一个自由身!」
蔡阙道:「还没到最后的时刻,我蔡阙不会就这样轻易放弃。」
裘培看了他一眼,无奈叹了口气:「就知道会如此。」
然而同来的裘澄却是坐不住的:「可是,万一还是不行呢?为保万全,我们现在不能放弃最坏的打算!同步推进才更稳妥啊蔡相。」
蔡阙看了他一眼,裘培则直接就骂出了口:「你给我闭嘴!要不是你非要亲自下那破牢房里去逞威风,那个姓王的怎么会反过来抓住了你来做威胁!没有你坏事,他早就不知道抛尸何处了,又哪来今天这样多的风波!」
裘澄闭了嘴,只有些不甘的辩解:「谁能想到,他表面上风光霁月,暗地里却这般阴险……」
「你个废物点心,给了你那么多机会,你都搞不出名堂来,今天带你来,是给蔡相认罪的,还没有你发表意见的份儿!」蔡阙怒不可遏:「还不跪下来给蔡相认错!」
想到那天在御史台监牢的经历,裘澄也只感到一阵委屈与挫败。
原以为自己终于可以去看看那个王景禹的狼狈与惨像,终于可以去任凭心意的拿捏他微不足道的性命,却谁知,这一天都是那个姓王的早就做好的布局!
他心甘情愿的从河东路被押解回京,心甘情愿的自缚于御史台的监牢,不过是做给外人看的一场戏。
自己那天的贸然行动,简直正中他的下怀!
让那厮提前在河东路水患消息传来之前,就得以从狱中脱身。
裘澄不甘心的跪在地上,朝着蔡阙一俯到地面,请罪道:「是我鲁莽,请蔡相责罚!」
蔡阙心中早就将裘澄这样按捺不住,最终坏了事的行径骂了几遍。但是说实在的,如果是王景禹本来就做好了准备与应对,那一天即使不是裘澄本人去的,他们的人只怕也难以如愿要了王景禹的性命。
河东路水患之事还是会爆发,他们今天也还是会面临这样的局面。
他挥了挥手:「起来吧,现在说这些无益。」
蔡阙继续对裘培道:「河东水患之事,还是交给你去办,让这件事的调查终止在王端以及王家,舍小保大。至于王景禹闹出的陈年旧案,少不得还要指望太皇太后这颗大树多遮挡遮挡风雨了。」
「毕竟,无论如何太皇太后都是皇帝的长辈,都能留得一条性命,继续过着养尊处优的日子。咱们要是埋了进去,就可要把身家性命全都搭进去了。」蔡阙道。
「行。」
裘培答应,他今日这般前来,要的就是蔡阙的一个态度。
如果蔡阙还要争,那么他定然是要全力继续争一争的。如果蔡阙已然无计可施,那么他们与西宁王多年之间的联络一直都没有断过,设计尽快远遁,到西宁国避难,也不失为最坏的方案。
办王端这件事,他多少还是有成算的。
与蔡阙商议过一些细节和处置意见后,就迫不及待的拉着裘澄走了。
太皇太后高氏即将迁往宫外居住的消息传了出来,头一个坐不住的就是高氏的娘家。
高家从高氏当年从太子妃位顺利被册封为皇后至今,一直都稳稳坐着大景朝廷第一外戚的位子。如今高家主事的,是太皇太后高氏的侄子。高氏作为当年家中长姐,地位尊荣,她的几个弟弟,也跟着水涨船高,陆陆续续都封了爵位。
如今,在高家族中掌家的,是她二弟的长子,她的亲侄子——伯安侯高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