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不出来。
“二。”
还不出来。
“三。”
就是不出来。
“郑彧我跟你说,你听好了,从今天起你就在厨房跟乔叔叔过吧,我每月给你付房租水电,你就别出来了。”说着就弓腰拾起了沙发上的外套,往胳膊上一搭,“我先走了。”
“不不不!一二三一二三!”
郑彧蹭就钻出来了,隔了一米直直立在郑斯琦的面前。深埋着头,噘着嘴,小肉手紧紧攥着衣服的荷叶边儿,“爸爸对不起……”
乔奉天一旁干看着,尴尬的不行,挥挥手让小五子过来自己身边待着,别搁厨房傻愣愣地望着。
“我问你。”郑斯琦推了推眼镜,“你来几天了?”
“三天了……”犹犹豫豫,细细弱弱。
“头发不是语文老师帮你扎的吧?老实说,谁给你扎的?”
“乔叔叔……”抬一根软白的手指比了比乔奉天。
“怎么糊弄小饭桌老师的?”
“说妈妈从国外回来了,带我回家吃饭了……”
郑斯琦听完怔了一刻,低头看郑彧头低得更深,快缩成了嫩粉色的一小团儿。
关于李觅涵的不存在,郑斯琦从来没有给过郑彧一个或是不合乎常理,又或是分分明明冷冷静静的解释。诸如,你的妈妈已经不在人世了,又诸如,你的妈妈正生活在一个没有苦难的天堂呢,从来没说过。从一臂成长到时今一米,郑彧也几乎没问过,只一次两年前幼儿园汇演,还奶声奶气的时候。
爸爸,妈妈呢,别的小朋友的妈妈都来了哦?妈妈说的次数不多,郑彧连这个词的咬字都显得生疏而不自然连贯。
在国外,要等几年哦。
郑斯琦好像只这么随口应了一句,敷衍了事到连他自己都记忆模糊了,郑彧却闷不吭声记到了现在。爱不爱,想不想,父女俩像心有灵犀似的守着一个实则心照不宣的秘密,你不问,我不提。貌似周全谨慎的疼爱实则漏洞斑斑,郑斯琦赫然心疼,内疚,难受,被枣儿瞒着骗着的几分不悦顷刻烟消云散,万分之一都不曾留。
他蹲下来,冲郑彧勾了勾手。郑彧向前挪着步子,又不敢贴郑斯琦太近,只能虚隔着一寸,继续埋头。郑斯琦伸手去抬她圆润润的下巴,摸了一手冰凉凉的泪珠子。
“别哭。”
郑斯琦笑着把她往怀里一揽,“爸爸还没骂你呢,哭什么?”
插不上话,乔奉天就忙拿了一盒面巾纸递过去。
郑斯琦冲他点了下头,抽了两张,揉成一团,低头往郑彧脸上一覆,“为什么不想去小饭桌吃饭?”
郑彧闭着眼睛任郑斯琦小心揩着颊上的泪花,没说话。小五子在一边就替她小声儿解释道,“学校里有人说,爹不疼妈不爱的小孩儿才去小饭桌呢,等他们再长大点,就更不要他们这些小孩儿了。”
乔奉天听了不由得在心里“啧”了句嘴。谁他妈教出来的兔崽子嘴怎么那么欠抽呢。
“那怎么不和爸爸老老实实说?怕爸爸不让你来?”
郑彧睁开眼,眼眶发红疹似的染粉了一圈,鼻头擤发亮,说话都带着饮了雾霭似的浓重鼻音。听着像把浸了水的小长笛。
“因为和爸爸说了,爸爸就会不让我去小饭桌了。然后就会每天中午找时间来接我了,然后就会自己烧饭给我吃了,然后就会耽误工作的。”
贴心可人的话是一套又一套,郑斯琦深知只能信一半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