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愧是杀猪匠的女儿,手上确实有几分力道。
被猛然这么一抓,柳疏月动动左肩,刺痛传来,应当是掐破皮了。
有句话说的好:坏人绞尽脑汁,不及蠢人灵机一动。
柳疏月拂开捏住自己肩膀的手,反掐住周清婉小臂,让她无法使出力气,“清婉嫂嫂,我一个刚过门的媳妇,身后没依仗,又不得官人欢喜。这叫我如何去同母亲说啊。”
“疏月同大嫂是不一样的,大嫂没了夫君,可庸哥儿也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真要闹起来,恐又念叨我这个当儿媳的不孝啊!”
她缓慢站起身,以一个俯视的姿态勾起眼角,诱哄道:“嫂嫂,听说庸哥儿得罪了夫子,家中又没有金银贿赂,学堂定然去不得了!”
周清婉动弹不得,她想张嘴说些什么,但很快柳疏月捏住了她的脸,强迫性调转方向。
一个自东转向西的方向——老夫人与霍凛的住处。
“看看,阻碍你的不是我,也不是老天爷,那是谁呢?”
“是。。。是。。。”
“周清婉,霍庸才十岁,将来若是不能成器,这偌大的霍府,可还有你立足之地!京中的那些大人们,最是忌讳有人拖自己的后腿,你的庸儿将来是不是会拖后腿呢?”
“啊。。。啊。。。”
拖后腿的下场是什么样的?
石榴色大袖衫失了张扬飞舞之势,玛瑙坠子灰扑扑的搭在脖颈上,周清婉想到自己成亲没多久就失踪的丈夫。
霍家为了节省银子,免去麻烦,竟然无人去寻找!
这何尝不是觉得霍严拖后腿!
她想过离开,可她怀孕了。
十年,整整十年!
婆母!王翠芳,在她怀孕期间从未给予过关怀,甚至她多吃一口肉都要受到全家人的指指点点。
当年,若不是父亲心疼自己每日送点肥肉膘,生孩子的鬼门关,还有谁能帮她闯过来?!
生下孩子后,霍家见是个男孩,又欢喜的拥上来,她也风光了一阵,不过很快,霍凛求学所需银钱也越来越多了。。。。。。
柳疏月藏起心中最后一丝不忍,替她擦去眼角的泪,“这世间文人多的是寒窗苦读十年,名落孙山!霍庸无父,只有一个杀猪赚钱的母亲。嫂嫂,你应该比谁都清楚钱财傍身的重要之处吧?”
周清婉,一心贪财,只为儿子和金钱活的你,做好成为我手中刀的准备了吗?
霍眉怔怔的站着,哑然失声,她们本意是想挫挫柳疏月威风,好叫她尽心尽力为霍家做事,让她终其一生都无法离开霍家。
可。。。她怎么突然讲出这样一番话?
“柳疏月,你怎么能同大嫂嫂胡说这些有的没的?”
“哈。。。哈。。。”柳疏月好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霍眉妹妹,我刚刚的几句话中,难道还有什么其他的意思吗?”
“嗯?或许是妹妹自己内心想要的东西,恰好在那几句话中,引出来了?”
不——
京中流行瘦弱美人,霍眉自从结交小姐妹后,时常在吃食之事上克制自己的欲望,短短半年,她看起来才只有七十斤。
此刻站在背光处,探着头,耸着肩膀缩下去脖子,她突然觉得很冷。
那个方向是母亲和二哥的院子,支撑起全家的地方,为她遮蔽寒风大雨的地方。
可为什么,她觉得自己什么也没得到呢?
为什么准备嫁妆这样的事情,需要她自己操心呢?
柳疏月脖颈高高仰着,双眼望出去的目光里蕴含着,冬日最寒冷之日从天上掉下来的阳光。
“如果没什么事的话,两位可以走了。”说完,她重新坐在椅子上,细细品尝甘泉水煮的茶。
趾高气扬的来,灰头土脸的走。
红豆大牙呲出来,傻乐,“小姐,她们好像两只把头埋进土里的鹌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