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疏月从集鲜楼离开,袖口的火铳又向里塞了塞,母亲若知道她今日把伤人利器的制作方法告诉北荣国人,应当会气的从坟墓中爬出来像儿时她犯错一样管教她。
她倒是想,但自亲人死后,她们无一人来到梦中。
“主子,杨巡小郎君来了,他。。。。。。”柳叶小跑过来,脸颊上带着微红,汗水挂在鼻尖上,“他推着一车的蔫吧牡丹说要送给您,奴婢觉着他可能是发了癔症。”
杨巡自那日在柳疏月这里哭唧唧无果后,情绪一直低迷,杨老爷给他揍得屁股开花,美名其曰:心痛不如身痛,用了爹这个方法保管你心情美得冒泡。
柳疏月坐在亭中,看着远处推着一车牡丹的少年,马尾在风中飘扬,气急败坏的表情在见到她时,立马晴朗,又带着些许懊恼:
“县主!这些牡丹花原本是很好看的,尤其是这盆琼台玉露,只是来的路上,也不知是谁家泼了一盆滚烫的热水,把花浇死了。。。。。。”
杨巡从小在家人疼爱中长大,何时受过这等鸟气,他可以停下来抓出闹事之人,可一车的牡丹等不得了。
柳疏月眉眼弯弯。
车上的牡丹年蔫头巴脑的耸着肩,与他此刻的表情如出一辙。
一个实诚的傻小子,这还是曾经那个第一次见面对着霍凛嘴毒嘲讽的杨小郎君吗?
柳疏月慢慢收起表情,她唤他来是为了杨家。
明德帝想要毁掉一个家族,弹指间一挥手便能做到,杨家二小姐嫁给原大理寺少卿,现右相赵晴明,大小姐在宫中当宠妃,明德帝想要动手,会先从杨贵妃下手。
“佟家女会在下次选秀之际入宫,明德帝后宫只有皇后和杨贵妃二人,后位无人可撼动。杨巡,你觉得,佟家会从谁开始下手?”柳疏月折断一株牡丹,食指中指夹住花瓣轻轻一扯,花瓣扑梭梭落下,沾上泥土。
杨巡心头一惊:“佟家女要进宫?”他阿爹并没有同他讲这些,只劝他近日少出来走动。
他阿爹最近两日急匆匆的奔波在各个铺子里,一箱箱捆了麻绳的檀木箱子运回家中,里面装的也不知是什么宝贝。
那些箱子里,恐怕装的全都是金银首饰。。。。。。
‘杨家可能要离开京城’,意识到这可能是家中上下忙乱起来的真相,杨巡又是庆幸又是酸涩,这意味着,短时间内,他不会再有见到柳疏月的机会。
“县。。。柳疏月,”杨巡看着她,头一次开口说出她的名字,“小爷我回来之时,希望还能见到你。”
他说完便走,不想听见任何答复。
柳疏月看着下人把车上的牡丹全都卸下,亲自盯着敲碎瓷盆埋在后院小花园中,惆怅开口:“明年花开时,旧人相逢否?”
杨巡走后,杨家下人把集鲜楼换了名字的契约文书送来,柳叶收好藏进匣子下层。
犹豫着开口道:“主子,杨小郎君为表感谢,把集鲜楼送给您,待杨家被抄家流放,将军府会不会被牵连?”
她的担心不无道理,大夏千百年来,养出许多贪官污吏,这些人得知自己必死的结局,总会提前为家中还能活路的小辈留一条后路,将名下田产、铺子转移到信任之人手中。
柳叶担心,杨小郎君也是如此。
但她又觉得杨小郎君风光霁月,不像是这种人,柳叶心中纠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