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儿,我可是你亲娘,亲娘能害你吗?”霍老夫人拢了拢花白的头发,颤巍巍的穿上鞋子,缓步走到她身边,
“穷人在这个吃人的世上活着,只有不择手段才能达到自己的目的。若是你去群芳楼之事没有暴露,凛儿没有死,你还是霍家的小姐。”
“只要手中掌握权势,一个人做下再大的恶事,愚蠢的贱民无头蜂一般自会替他辩解。”
霍老夫人伸手拂去霍眉眼角的泪,“你看看这外头的男子们去到群芳楼,没人说他们一句不是,只会戏谑的道一句风流才子。换做女子便是不守妇道、是贱人、是浪荡!”
“人人都想要啃食女子的骨血托举自己,这是千百年来的传统!你我都逃不掉的,还不如将他们托举出去,终究会换来好日子的。”
受到头疾折磨的霍老夫人,一只眼睛接近瞎掉,里面似乎罩着一层白蒙蒙的烟雾,她使劲揉了揉眼睛,想要看清女儿现在是什么模样。
霍眉抬起来的头,无力的垂下去,后脖颈上的骨头坚挺挺的似乎要戳破皮肉。
幼时躲在门外偷看到母亲慈爱的把鸡腿塞到二哥嘴里的破碎画面,以及娘和二哥谋划着将她卖给那些肮脏的男人换银钱的丑恶嘴脸,一次又一次冲击着她的理智。
她很想问一句,凭什么呢?
千百年来的传统便不可打破吗?
没有人能逃得掉吗?
“乖女儿,这世上只有娘是真心对你,娘做的错事是不得已,娘真的后悔了。。。。。。”
堂前挂刮起一阵风,头上的腊梅簪子坠着的流苏叮叮作响,霍眉睁开迷茫的眼睛,“可是。。。柳疏月不是逃了吗?”
“柳疏月不是在这个吃人的霍府成功的逃走了吗?”
霍老夫人语塞,想到柳疏月,又赶紧摇摇头,“眉儿,可你不是她,你姓霍,不姓柳啊。”
她试着说服霍眉的同时也是说服自己。
柳疏月是柳疏月,她们不是柳疏月。
榻上躺着的霍家唯一的嫡孙昏迷不醒,娘始终瞧不上徐窈的出身,却在她生下来儿子后,愿意忍受徐窈对她的侮辱。
嫡孙就这么重要吗?
可这个家里真正姓霍的是她啊。
霍凛不是爹的亲生孩子,霍知章自然也算不得真正的霍府嫡孙。
“可是阿娘,霍凛并不姓霍,不是吗?”
这话提醒霍老夫人,霍凛是她与西傲人的奸生子,她的表情一瞬间扭曲,“可娘是你亲娘,凛儿是我生的,你也是我生的,你们都是一样的。”
一样的?
不一样。
怎么会一样呢?
霍家女为什么要去托举一个外姓人?
霍眉冷笑:“娘,我的身体里可没有流着西傲贼人的血。”
“你说这么多不就是想让女儿心软,再次成为您的‘乖女儿’吗?您凭什么认为我还会听您的?”
“我。。。我。。。我。。。。。。”霍老夫人结结巴巴,恼羞成怒道:“就凭你是我生的!我赐予你生命,你是死是活都应该听我的!”
耳边的尖叫刺耳,霍眉捂了捂耳朵,心里在想,若是柳疏月遇上这样的事,她会如何做?
忽的,霍眉身子向前一探,俯身看着已经比自己矮了半个脑袋的母亲,
“娘,您不是觉得男子最重要吗?既然我是您和爹生的,那女儿的生命自然是爹赐予的,女儿是死是活同您自然是没关系的。毕竟,您觉得男子才算人。”
“往后您要是有个头疼脑热,还是要仰仗着榻上那个昏迷的瘫子,哦,对了,实在不行您也可以去二哥坟前哭一哭,扛不住了,便叫他把您带走。”
霍眉低头看着她,恍如隔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