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水蛇似的攀倚在老院子的门框上,被厚厚脂粉覆着的面皮隐隐透着青灰色,两片红润的微微肿起的唇撅起,挑着眉梢,似笑非笑的上下打量着谭瑛。
“看着好模样啊,小姑娘,怎么神颠颠的跟畜生讲话呐,怕不是招了邪,被鬼上身了?”
是院儿里那个做……生意的女人。
谭瑛渐渐敛了表情,低头摆弄着铜手炉不说话,只一味憨憨的呵呵笑着。
女人说话习惯有些夹枪带棒的,“怎么,哑巴了?”
“呜呜——”
余敬廷向前压过一步,低声吼着,目光不善的看着她。
“虎子。”
谭瑛叫住他,这次抬头正对上了女人的视线。
她目光平静,一字一句。
“我就是被鬼上了身,也好过变得不人不鬼。”
女人被她不软不硬的一呛,却不生气,红唇一勾,接着俯下身子。
刺鼻的劣质脂粉直冲入鼻腔。
“小姑娘,你又比我高贵在哪呢,寄人篱下的滋味儿不是那么舒服吧。”
她捏着帕子,朝着谭瑛柔媚的一指,笑道,“哪怕是自己的亲生爹娘,心里也是提防着你的。”
说着女人吃吃的笑了起来,帕子一甩搭在细腰上,扭着身子往回走,嘴里婉转拖长唱着调子。
“良家妇呐良家妇~在家从父哟~出家从夫,夫死从子哟~一生无家啊~”
好奇怪的人。
谭瑛被她刻意拉长转圜的唱腔激得浑身一哆嗦。
心里实际上没起什么波澜。
她在现代的时候孤儿一个,孑然一身,活得也算是潇洒肆意,俗话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谭瑛既然六缘淡薄,自然对周围人性的反复无常看得更加清晰透彻。
人性最大的特征就是好坏参半,真心里往往掺杂着些许假意,虚伪中又通常混着一丝真情。
所以恨的不彻底,爱的又太无力。
谭瑛后脑勺靠在砖墙上,轻轻磕了两下,眼睛出神的看着前方。
所以——
要想过的畅快,不过就遵循六个字。
“不期待,无伤害。”
人心本来就是好坏参半,男人对女人的爱也是廉价不值一提的,唯有自我救赎。
才是永远的真谛。
余敬廷怔愣的看着她,嘴里反复的咀嚼着这句话。
不期待,无伤害。
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