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是为何?”晏缙声音涩然:“你父亲为何会这么做?”
白楹眉眼中带着惘然:“……你问我?我又去问谁?”
晏缙此时此刻忽然意识到,自己在岐山秘境对白楹说的那些轻飘飘的话,简直是在白楹伤口上撒盐。
她如何能开心,能自在?
“我被困在孽火狱中的百年……”晏缙不敢想象:“你一定过得很痛苦……”
白楹反问:“痛苦?”
她双眼无神,“倒不如说是麻木,我整日浑浑噩噩,不知岁月为何如此漫长……”
“我以为母亲带着腹中胎儿死了,江长老死了,连你也死在孽火狱中。”
白楹喃喃道:“那时我恨极了苍天,是它将我珍视的人从我身边逐渐夺走……”
“直到二十年前,我得知我胞妹尚在人间。”
“为了借用师廆山法宝,我和宫宁晚达成交易……为了不让其他白家人察觉,我又和祝戚云结为虚假婚约,掩饰这桩交易。”
“只有师廆山门派仙器‘千山万镜’才有可能给我答案,除此之外,天下之大,我也不知道要如何寻到我胞妹……”
“我的两次婚约目的全然不同,一次是为了防止你被逐出怀剑派,一次是为了达成我的交易。可相同的是,它们都是假的……”
她神色疲倦:“可世间事本来就是真心真意少,虚情假意多……我也从未看透过我父亲,从不知道他所思所想。”
“就连平日真心待我的堂叔白鸿淮,也不愿意承认我胞妹是活着的。”
白楹抬眼直直望着眼前的晏缙,她喃喃道:“晏缙,我好累……”
“你知道我是怎么过这一百年的吗?”
“自孽火狱中逃出来,我养伤10年,但整日整夜都合不上眼,我被灼伤烧得彻夜难安,也怕一闭上眼就梦见逝去的故人……”
“我恨我自己,留不住任何人,也没法报仇。我也恨自己为什么没有早一些得知真相,直到二十年前才知道……”
白楹双眼布满血丝,无神地看着晏缙。
一股尖锐的疼痛从晏缙心口炸开,像孽火焚烧他的身躯,又像被魔气凝结而成的尖锥刺穿胸膛。
他恨极了百年前不告而别的自己,既不对白楹说出师父被害的事实,也只留白楹一人抗下所有。
晏缙忽然一动,向前大跨一步,抬手紧紧抱住白楹。
白楹缓缓地垂下头,任由自己把头搁在晏缙肩膀上,疲惫地合上眼。
*
谢清涯和小拙穿过青年所指两根青竹后,周身环境忽然变化——
两人站在一处寂寥荒芜的地方,四周一望无际,自半空垂下一片灰白的雾气,包裹所有。
两人前方,一座足有两人高的坟墓静静竖立。
谢清涯愣在原地。
这就是青年口中所说“你们穿过那两根竹子,就能出去。只不过最后闯不闯得过,就看你们自己了”?
闯……?
闯过这座坟墓吗?
谢清涯心里发怵,身旁的小拙环视四周后,朝着坟墓凑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