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刻,灰头土脸的赵庄生出现在门后。
数日不见,李宝福只觉过了数年。
赵庄生比离家前要瘦了那么一圈,两道漂亮的剑眉压在浑浊疲惫星目上,面容沧桑,才干完活额头都是汗,黑亮面颊也泛着汗红。
他眼神在见到树影下的李宝福时一下明亮起来,五步作三到得他面前,口吻似惊喜又似是苛责:“你怎么来了?”
李宝福抓着背篓带的双手因喜悦而揪紧粗绳,笑吟吟道:“我来看看你。”
赵庄生实在对李宝福没话说,跟那工头点了点头就牵着李宝福三绕五绕,走过两条小路到一巷子深处靠墙坐下来。
此处是座高墙大院,午后静谧鲜有人来。
赵庄生脱下外袍给李宝福垫个屁股才让他坐下,自己打着赤膊,语气透着无可奈何:“家里好不好?”
李宝福背脊直往赵庄生怀里贴,赵庄生却想躲:“我身上脏。”
“不脏不脏!”李宝福手在他的宝贝背篓里翻,说:“好着呢,那蚕和鸡鸭每天都吃可多了,”背篓里的东西被李宝福一一翻出来放在赵庄生手里,“这是我早上才做的鸡蛋肉饼子,里面放了荠菜;这是辣萝卜条炒的咸肉,你就着饼吃;这是四姐家里摘的新鲜枇杷,还有这个。”
那壶二十文钱的酒被李宝福郑重其事的请出来,说:“这是梨花酒,酒香醇厚还不醉人,你喝完身上多的是力气。”
赵庄生怀里堆着那些东西,鸡蛋肉饼还有温度,小酒坛里的酒香透过封口细细漫出,他垂下眼眸静了片刻,喑哑道:“你人来就好,背这些东西多累。”
李宝福把布包里的鸡蛋肉饼拿出来,递到赵庄生嘴边说:“就当练身体嘛,你快尝尝这饼,我觉着盐放少了,下次我搅面时得多放点盐进去。”
赵庄生咬了一大口,而后点头说:“好吃,盐没少。”
李宝福嘿嘿一笑,把饼塞到赵庄生手里,侧身又去开那咸肉罐子,自言自语道:“这咸肉我没煮多久,怕是咸得很,你等会儿多吃几个枇杷解……”
然李宝福的话还没说完,赵庄生就猛地从背后抱住了他,男人灼热的气息喷洒在李宝福的脖颈上,两人头顶的鸟儿翱翔在碧空里,如流星般划过。
赵庄生只是抱住了李宝福并未说话,可李宝福却感觉到赵庄生的心在不停振动。环在他腰间的手臂在不住收紧,那力道仿佛是要用全部力气把李宝福揉进自己的体内,与骨血皮肉融合,再也不分离。
两人就这般静了须臾,赵庄生才吸了下鼻子放开他,说:“你午饭吃了吗?”
李宝福睁眼说瞎话:“吃了。”
赵庄生掐住李宝福唇吻了上去,李宝福手里捧着咸肉罐子不敢动,只得仰头呜咽着承受赵庄生粗|暴贪婪的深吻。
一吻毕,李宝福扭了扭腰,呼吸仍是急促,他红着脸还未开口说赵庄生是青天白日的老流氓。
下一瞬,赵庄生就在李宝福肚子上摸了摸,沉着脸说:“你午饭吃的绿豆糕?”
撒谎被发现,李宝福脸更红了,垂着头说:“哥。”
赵庄生把李宝福抱进怀里,亲了亲他的额头,仰头眨了好几下眼睛,说:“下次不要这样了,好吗?”
李宝福点头,把炒好的咸肉递到赵庄生面前,说:“给你做的。”
赵庄生无奈一笑,接过罐子发现李宝福只拿了一双筷子。
“下次记得吃了饭再来,”赵庄生把咸肉用鸡蛋肉饼卷好喂给李宝福,想了想,又改口道:“算了!山路远,你以后不准来了!”
咸肉咸香和面粉的松软充斥在李宝福嘴里,他含糊着说:“可是我想你了。”
诸多感情都敌不过这句话,赵庄生擦去李宝福嘴边的面块,笑着注视李宝福,含情脉脉道:“哥也想你。”
李宝福笑了笑。
高墙黑瓦下,肚子浑圆的李宝福看赵庄生饼子吃得欢,说:“徐郎君家饭好吃吗?哥我看你都瘦了。”
赵庄生喝了口酒,大口吃着饼说:“没你做的好吃。而且我只是黑了些,没瘦。”
李宝福剥着枇杷,有些心疼:“我真的瞧你瘦了。”
赵庄生说:“你才是,我离家没几天,”他掐住李宝福下颌让他直视自己,继而认真道:“下巴都尖了,在家没好好吃饭?”
一回想家中空荡荡的日子,李宝福心里就泛酸,但心里如何,面上也不能表露,否则赵庄生能立即结了工钱跟他回家。
他拂开赵庄生的手,答道:“怎么会?四姐隔一天就给我送饭吃,我吃得可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