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跟鼓声一样,敲击着李宝福的心。
厨房里,李宝福煮着面,红着眼说:“你怎么能因为今天徐郎君生辰,给你们早放就跑回来?晚上这山路不安全又远,你在徐府好好歇会儿不行吗?”
赵庄生光着身子,用帕子擦着身上的汗,笑着说:“跑来跑去也没事,回来看看你。”
李宝福抹去眼尾的泪,哽咽道:“还有五天这活就完了,你这样多累,天亮前还得回去。”
赵庄生笑笑没说话,他两个油纸包递到李宝福面前。
李宝福问:“这什么?”
“你打开就知道了。”赵庄生脸上还带着汗红,细看还有些腼腆。
李宝福小心打开,只见里面一个是酱油烧鸡,另一包是清甜的透花糍。
“你买这个多费钱。”烧鸡的油纸包还温着,这定是赵庄生揣在怀里跑回来的,李宝福泪瞬间就忍不住了,眼泪落在油纸上,“你干嘛不在府里好好休息……”
“不是买的,”赵庄生才穿上裤子就看李宝福哭了,赶忙给他擦眼泪,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这鸡不是买的,是徐郎君生辰每个工人各一只的。”
李宝福更加心酸了,抱住赵庄生腰就哭了起来,他有很多话想跟赵庄生说。想跟他说自己风寒头脑晕乎时一遍遍想着他的汹涌,也想跟他说深夜被窝凉时自己是那般怀念他的怀抱,更想跟他说脓蚕很臭,臭得他快吐了。
可这些话他不敢说出来,他怕说出来,赵庄生就舍不得去县城了。
怀里人的哭声越来越大,赵庄生轻声哄着他,最后发现人越哭越凶,不停抽噎,便把他紧紧搂抱在怀里,自己一只手挑面吃,一只手给李宝福撕鸡肉喂。
其实赵庄生舍不得离开李宝福,也怕李宝福在家过得不好。他好几次想回来,但因干得好卖力气最多,工头说要给他涨三钱。他想这钱能给李宝福买许多好吃和好玩的,便也忍下了。
可前几日不知为何赵庄生心里闷得很,像是堵着一块石头。
尤其是那日离别后,思念在赵庄生心中疯狂生长,他怕李宝福在家过得不好,担心他走路摔了,担心他摘桑叶被蛇咬、被蚊虫叮,怕他晚上在床上被蚊子叮得全身包,怕他烧火煮饭时把房子烧了,怕他赶鸡鸭时摔在石头上,怕他去井边打水……
那思念终于在今日午后睡觉时爆发,他梦见李宝福在家烧的糊涂,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瞪着一双眼睛问他怎么还不回来,自己好像快死了。
一场惊梦醒来,赵庄生全身冒冷汗双手不住发抖。那种生命即将流逝的痛他不想经历第二次,他想回来,想抛下县城的活回来看看他的宝福在过什么日子。
可那老管家拦住了他,说今天徐郎君过寿,他们能提前放,还赏鸡。
赵庄生看天已过半,想着李宝福最喜欢吃鸡,便咬牙应下,下午做活时他满脑子都在想,李宝福在家做什么,有没有好好吃饭?
地里活最好别干,他回去干也一样,只要他还能动弹,李宝福就不用那些下地干活。
一开院门,赵庄生第一个就冲了出来,路过卖透花糍的铺子时他又去买了包宝福爱吃的。他一路跑一路想,想宝福的笑和唇,想两人依偎在一起时的感觉。
绵延山峦在赵庄生疾风般的速度中后退,他就像觅到食物的野狼,迫不及待赶回去给伴侣吃。
终于李宝福哭够了,他趴在赵庄生肩头,腿夹着赵庄生的腰不放。
赵庄生给他用凉帕子敷着眼睛,说:“乖,咱们睡觉去。”
李宝福点点头,看着那没吃完的半只鸡和没刷的锅碗,说:“碗我明天早上起来刷,鸡你明早上起来吃了。”
“好。”赵庄生亲了亲李宝福的额头。
进屋前,赵庄生去看了下蚕,李宝福则挂在他身上。
赵庄生一手托着李宝福屁股,一手拿着灯,笑道:“几天不见,还爱撒娇了。”
听得这话,李宝福就要从赵庄生身上下来,赵庄生却扣着他的腰,温和道:“让你撒,你不撒给我看,还想给谁看?”
李宝福闻着赵庄生身上的淡淡味道,只觉心静,说:“那你得一辈子都惯着我。”
赵庄生掀开床帐把李宝福轻轻放下,吻了下他的唇,说:“会的。”
辛苦小半月的赵庄生一路回来累得很,李宝福给他捶肩捏腿,正想跟他说自己准备给他做件花衣服时,却见赵庄生已打着鼾睡着了。
李宝福笑了笑,给赵庄生又锤了大半个时辰身子,方在他枕边睡下,但才沾枕头,赵庄生就翻了个身把他搂在怀里。
李宝福嘴角上扬,缩进赵庄生怀里睡了。
翌日李宝福被鸡鸣声唤醒,他在被窝中寻摸。
昨夜与他同床共枕的赵庄生走了,李宝福心里泛起一阵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