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微臣绝无虚言!臣与燕郡王毫无瓜葛,若不是确有其事,引得民间群情激愤,臣何故同燕郡王为难?!”
那言官总算没有被气傻,被逼到绝路竟能想到这般说辞。若非当着齐帝的面,萧恪倒是真想称赞对方一番。
那姓陈的这番话也确实说得在理。凡事有因有果,萧恪不可能无缘无故砸了百姓的铺子,那言官也不可能无缘无故去和皇帝的亲侄儿过不去,总归是要有个由头的。
可就是在这等攸关之际,齐帝却悄然改换了称呼。
“既如此,便由陈卿和允宁分别说来,也让百官一并听着。”
大多数臣工并不觉皇帝这话有何不妥,唯有廖廖数人,如祁太尉和太子一流业已心中明了,这是败势已现。
无论接下来那言官说什么,齐帝都一定会偏向萧恪。这时候若说有什么转机,也只能是萧恪自己发疯胡言乱语了,然而这也不过是心底幻想,是作不成真的。
“允宁,你来说。”不出所料,待那言官说完,齐帝未置一言,而是直接看向萧恪。
“回陛下。臣砸那店是为着那人羞辱抚宁侯独子不说,还口出狂悖之语,讥讽陛下赐婚是颠倒人伦,滑天下之大稽。”萧恪越说,皇帝的脸色就越难看。
这还不算完,萧恪最清楚齐帝心中忌讳,也最清楚眼下谁才是他的眼中钉肉中刺,便又道:“臣与贺绥不忿他如此大逆不道,出言责备,却遭一个商户顶撞,直言他是祁太尉夫人的陪房,放眼整个京城谁敢不给太尉府几分薄面,臣这才叫人砸了他的铺子,不成想…一觉醒来,竟被恶人先告状,栽到臣身上来,实在是无话可说!”
“一派胡言!”
萧恪不急不缓反问了一句,“陈大人当时在场?”
那言官愣了下,随即道:“不在!”
“呵。陈大人方才振振有词,声情并茂,我还以为你在呢!既不在,不知实情,却道听途说,仅凭一面之词攀诬我,陈大人莫不是心里憋着一口气,说什么都要陛下治罪于我?”
“荒谬!即便我不在场,当时那么多人都听到了燕郡王口出妄言,冒犯祁府!此刻却在这里信口雌黄,搅扰圣听,实乃奸宦佞臣,惑乱朝纲!!”
“嗤!教陈大人这么一说,我若是不做下些排异党同,欺君犯上的混账事,岂不是辜负了你这一句奸臣之语?!”
那人显然是被萧恪的厚颜无耻气糊涂了,口不择言将原本藏着掖着的话一并说了出来。无意之语最是要命,直戳了皇帝的心窝肺管子,再辩什么都是徒劳。
而那句冒犯祁府一出来,祁太尉就心道要坏事。
“陈大人,这是在御前!”太子倒比他快一步,“父皇,都察御史陈绍殿前失仪,有损君威。儿臣以为该是逐出大殿去!”
皇帝被吵得头痛,自是允准的。
萧恪心知萧定昊是要保人,在一旁暗讽道:“陈大人若是知道太子殿下这么说,该是伤透了心!”
“允宁,适可而止。惑乱朝纲这种悖逆之语岂可当着父皇的面当玩笑说!”萧定昊原是不想为了一个成事不足的言官出头的,但见萧恪仍不愿放过,不过开口轻斥了一句。
齐帝并没有驳太子,便是默认了萧定昊方才的话。
祁太尉这时又跟着禀明,他说得远比太子要无情,直言就是陈绍想借机挑拨,又扯了祁家的名义公然针对燕郡王,实在是歹毒心肠、罪不可赦,全然是一副弃车保帅的架势。
“允宁今日受委屈了。”最后才由皇帝拍板定论,没能动祁家分毫,萧恪是有些失望的。不过他也清楚皇后和太子倚仗祁家,皇帝便是早有不满,也不会此时发作,便暂且咽下了这口气。
不过有此一遭,众臣倒是见识到了萧恪的口舌功夫。看着年纪不大,却心思城府极深,愣是把一个言官谏臣逼到口无遮拦,一时谁也不敢再轻视这位小王爷了。
“太子殿下,太尉大人,陛下传二位见驾!”散朝后,太监找到尚未离开的二人传达齐帝召见的旨意。
“本宫即刻就去。”
“殿下,这次是臣大意了。未料见到燕郡王……”挥退了内侍,祁太尉才敢放心说话。
萧定昊打断了祁太尉的话,盯着萧恪离去的背影,幽幽说道:“今日之事,舅舅不必放在心上,左不过是丢了个不中用的弃子。允宁可不比从前怯懦好摆布,这般指黑说白的本事可真是意外!不过……舅舅下次若是再因一时私怨擅作主张,本宫可保得了祁家可保不了你。”
“……是,臣记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