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起来。天子脚下,你们跪我作甚?!”
这处帐篷离齐帝所在的高台并不远,虽然最后一个进门的官员已经将帘子放下来了,但这一层薄薄的帐布实在遮掩不了什么。
萧恪可不想平白无故给自己惹来麻烦,面上也冷了下来。
打头的官员见状忙撑着站起来,回身催促着其他下属都站起来,而后才转回来朝着萧恪恭敬一拜道:“郡王不知,往年陛下这第一箭不中,咱们这些微末小臣动不动就要掉脑袋。便是轻罚,也要挨顿棍杖,每个十天半月都别想起身啊!今回幸得郡王指点,以气味诱得那狍子停下,微臣等才算是抱住了一条命,如何不感念您的大恩大德!”
底下其他人也跟着拜道:“是啊是啊!”
“恭维的话便到此为止。本王身负要任,这些事本也是分内之值,你们不必谢我。”行宫的臣工除了少数微末无品阶的是自滁州本地收拢来的,其余大多都是无权无势被京中‘赶’出来的,萧恪并不想他们记着自己的恩。
一来是并无太多助益,二来是若被有心之人听了去,难保不会被利用给自己下绊子。
但萧恪越是谦逊,那些微末小臣反而越是念着他的好。
“你们特地到陛下面前找我,就为说这事?”萧恪可不信这群人会为了感谢自己特地跑去齐帝面前假称有事。
为首的那个看了看同僚,这才代为开口:“郡王英明。微臣等却有为难之处,想请郡王帮忙出个主意。”
“你且说来听听。”
“是今日微臣等履职时无意间发现了行宫周围偏僻之处似乎有歹人踪迹。臣等担心危及龙体,可行宫近卫都被临时充入禁军之中,臣等无法调配,只能来求郡王您了!”
“履职?你们几个文官没事跑行宫偏僻地方作甚?不怕自己先成了别人的刀下魂?”
“这…臣等…”那几个人支支吾吾,你看我我看你,半晌说不出来句完整话。
“罢了,这些都不要紧。”萧恪自然知道他们是去躲懒的,不过撞上倒也算巧事,“可知道人是从何处潜进来的?”
“尚没有探知。”
“那正好,你们去寻些踪迹来。若真的抓到不轨之人,说不准还能立些功劳来。”
萧恪的话让底下几人眼前一亮,毕竟没谁真的想待在这处鸟不拉屎的破地方,若能挣到功劳,再巴结巴结这位小王爷,说不准便能被调回京师。
众人只恨不得立刻飞出去抓到刺客,自然个个脸上不见了放在的愁容,至于调派人手那是再不提了,毕竟占功劳的人越少才越好。
“先不急,等今日之后你们有的是机会去建功。说着话太子殿下就该带着人回来了,陛下到时心中欢喜,自是要与百官同庆,你们还有的忙。”萧恪也懒得点破这些人的小心思,说完仰头靠着闭上了眼。
“郡王,您这是?”
“留个人一会唤本王起来,其余的各司其职便是。”萧恪实在困得很,偏他今日还要再熬半宿,便寻个机会浅眠上片刻,全当是躲懒了。
只是这一觉睡得并不踏实,心头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是而被那留守官员叫醒时,萧恪只觉得脑袋仍昏昏沉沉的。
猎场之中已有人陆陆续续返回,萧恪手指压在太阳穴上用力按了按,人才算清醒了片刻。
好巧不巧,有几人躲在这片偏僻地方说话。又刚好让还算清醒的萧恪全听了去。
原先他是没打算理会的,不过是高门子弟的吹嘘和酸话罢了,但当贺绥的名儿由这几人口中说出时,萧恪忽得停下脚步。
“郡王?”后面低头跟着的官员没想到他会停下,差点一头撞了上去。
“噤声。”萧恪慢慢走过去,一边挥手示意那小官走远些。
闲扯的约莫有个四五人,萧恪和他们之间隔了一处帐篷,哪几人又是聊得起劲儿,自是没人发现不远处站了个人。
“真是碍眼!三箭齐发显得他是将门之后多威风不成?!”其中一人声音最是响亮,也不知是谁给的胆子,恨不得嚷嚷得周围人都能听到一般,亦或者说是他原就是诚心想让人听到的。
“再威风又有何用?还不是给人做了暖床的玩意!还真以为伺候爷们舒服了能放他出去领兵做将军不成?”一人回应,咯咯笑着说出来的话却不堪入耳。
先头说话那人闻言大笑道:“曹兄这话说的真是顺耳!再多说一些,咱们爷们乐呵乐呵!”
“小弟还听了些坊间秘闻,世子爷可想听听?”那人溜须拍马的功夫不赖,一听世子发话,哪有不卖力讨好的道理。
“且都说来听听!”
之后再说的便都是些下三滥的腌臜事,也不知道是真有其事,还是这人胡诌的。不过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几个下流坯子凑到一处去,哪有什么清白的话。
萧恪手指轻捻了几下,抬头将那几人的容貌记下,俨然已是起了杀心。
随行的小官不懂,只是小声提醒齐帝在等着。萧恪没再听下去,便拂袖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