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罢,京郊粮库那里正好有空缺,回去便把他送到那里好了,也养养伤。”
“属下代寒星谢殿下宽宥之恩。”京郊粮库上上下下都是太子的亲信,且京城的粮库重地向来是重兵把守的地方,放在那里就相当于被软禁起来,祁连知道这已经是太子能做出的最大让步了。
“还有……”
“殿下还有何吩咐?”祁连停住了搀扶的手转身回来。
“记得把他的舌头割了。”
“殿下!”
祁连还想求情,不过这回萧定昊没再让步,他冷冷瞥了一眼手下的侍卫统领,语气极为不善道:“祁连,你今日放肆得有点多啊。”
“属下不敢,只是……”
“全须全尾从孤身边被赶出去的,只有不会开口的死人。”像寒星这种近身伺候、甚至爬过床的属下自然是听过不少主子的秘密,以萧定昊这样一贯谨慎狠绝的性子,留活口已然是他容忍的极限了,“你该庆幸他不懂得读书写字,不然可就不是一根舌头能交待的了。”
“……是。”祁连心知此事已无转圜的余地,只得无奈应下。
这时,一个小太监快步进来禀报道:“殿下,燕郡王求见。”
萧恪恐怕是此刻萧定昊最不想见的人,他怒意未消,脸上毫不掩饰对萧恪的厌恶。
洪顺却在这个裉节上大着胆子走过来小声禀报道:“殿下,底下人说前两日燕郡王受伤卧床时七殿下也过去看望,还与贺公子主动接触过。皇后娘娘才教奴婢告知殿下,说昭仪娘娘今日才在众妃面前向陛下提及,说要请贺公子来做七殿下的教习武师,只是陛下还未置可否,娘娘让说过给殿下听,教您心里有个数。”
“老七?他倒是跟他那个娘一样会在父皇面前抓尖卖乖。”
“殿下说的是,想必燕郡王应当知晓一二,不知殿下是打算见他还是……”
“我倒要听听他想说什么,宣他进来罢。”萧定昊冷笑一声,待洪顺应下离开后,他瞥了眼跪着的几个侍卫,“怎么?还不拖走?!”
洪顺在宫院外面刻意耽搁了些时候,待到萧恪被引进来时,殿门口已没了几个侍卫的身影,连地上的血迹都清理干净了,不过萧恪依旧在殿门附近闻到了残留的血腥味。
“臣萧恪恭请太子殿下金安。”
太子稳坐高位,已收敛了大半情绪,此刻居高临下、面无表情问道:“你身子未好,怎么特意来本宫这儿了?”
那特意二字,萧定昊咬得极重,显然并不认为萧恪此行只是为了请安,毕竟他前脚刚让侍卫传话给贺绥不成,这会儿萧恪便主动前来,想也知道是为了什么。
“殿下体恤,臣也不敢太放肆。如今身子已好了大半,便亲自过来感谢殿下成全之恩。”
萧定昊刚刚听侍卫喊出贺绥可能已和人云雨过的事,此刻萧恪话又说得模糊,这成全二字在他听来尤为刺耳。
“本宫是为了靖之,若要谢也该是他亲自来谢我才算诚意。”
萧恪知道太子的心思并未死,面上仍端着恭顺的浅笑,所说的话却愈发犀利,“阿绥心中感念太子殿下襄助之恩,只是他亲口同臣说并不愿被当作交易的筹码,也不稀得谁以无辜之人性命为祭施舍功名利禄。”话是贺绥白日里同他说过的话,只是当时那话是说给萧恪听得,此刻却被挪来说给太子听。
相似的话萧定昊从贺绥口中听了一次,此刻再听,脸色自然不好,“靖之一贯是如此高洁的性子,只是允宁……你我手上都沾了这无辜之人血,谁也别想撇干净。”
刺杀是萧恪经手策划,死士是太子派去的,他们目的一致达成合作,只是为了让贺绥能够继承侯爵之位来日能前程似锦。但无论如何,萧恪和他都洗不干净,这话既是太子的自醒,也是对萧恪的警告。
“殿下教诲,臣自然铭记在心。臣早已深陷泥潭,并不打算从里面跳出来,也没打算挟恩求报。臣与阿绥自小相伴,原不需要靠这些不入眼的小手段去博他一笑。”
这话不可谓不杀人诛心,句句说得坦荡,却句句都扎在太子心尖上,只恨不得即刻杀了面前的萧恪。
“说起来,七皇弟似乎找过靖之做教习师傅,今日莼昭仪还在父皇面前提及此事。”
“是,阿绥同臣说了,他有心教导七殿下,虽不能一展宏图抱负,却总比拘在府中强,故而臣并未阻拦。若是陛下提及此事,还请殿下帮忙斡旋,也好让阿绥再感念殿下一次,或许届时便不由臣代为转达谢意了。”
萧定昊本是怒不可遏的,但转念一想却琢磨出些别的念头来。
萧恪是外臣,除非宫中传召,否则不能经常入得内宫。而皇子的教习师傅若是有需要便可常住宫中,忽得一想,便觉得似乎是个路子,便暂且不计较老七找上贺绥的意图了。
只是面上故作宽和道:“也好。靖之的箭法在京中无人可及,做七弟之师也绰绰有余,本宫自当帮着周旋。如今回京在即,允宁又渐得父皇青眼,回去后还需要打点通政司的事务,日后便不必来东宫应卯了,下了朝便直接去通政司忙便是了。”
放手让萧恪去掌管通政司自然不是什么上上之策,但切断他与贺绥的联系更为紧要,萧定昊便索性免了让萧恪日日来东宫。
“臣多、谢殿下体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