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若真到了那时候,通政司和御史台都在萧恪掌中,那么他们这些朝臣的生死荣辱便只在萧恪一念之间了。自从有了这个苗头,哪个还敢不来巴结燕郡王,而要找个亲近的由头,抚宁侯的生辰自然是最合适的时机。
这才有了那些个平日不怎么走动的官员在得了消息提前上门道贺的事,毕竟萧恪没有发帖子请人过府的意思,他们这些人又不好强闯郡王府的大门,便只能提前来。
金银珠宝、珍玩古董,稀罕的物件流水似的送入燕郡王府,萧恪不厌其烦,干脆躲在自己院子里不出来。贺绥出来接待了一日,来客挨个让人奉上热茶,最后却是连人带礼物都送了出去,硬是一样都没收下。
到了贺绥生辰那一日,燕郡王府干脆闭门谢客,只清晨点了两串爆竹热闹,留下仆从将喜钱分发给来凑趣的过往之人便罢了。对比之下,王府里却是热闹非凡,洪喜及以下侍从丫头皆系了红腰带,府里也挂上了红灯笼,不知道的还以为燕郡王是娶亲了。
萧恪这日起得比贺绥早,他有心谋划,是而前一晚拼着腰子疼也赖着多折腾了贺绥几回,闹到不知几更才歇下,是而早上贺绥自然没办法早早起身。
在院里打了套拳,把自己收拾利落了才特意换了一身红,又叫小厮捧了生辰贺礼回院子。
白琮也破天荒起了个大早,萧恪带人回院子时他也跑来了,穿得也是新裁的衣裳。萧恪对白琮说不上喜欢,但为着是贺绥的生辰吉日,他便也没拦着对方,一道进了屋子。
他们进来的时候,贺绥已然起身,换了和萧恪那身相似的红衣,早有小厮端了清水伺候洗漱完毕。
见到萧恪和白琮等一众人进来,缓缓站起身道:“你们来了。”
“舅舅生辰大喜!云随给您道喜!”白琮小步跑过去,恭恭敬敬给贺绥作了个揖,口中说着吉祥话,一边将一副卷起来的烫金红纸展开,“这是我送给舅舅的生辰贺礼。我让鸿池教我用百个寿字拼成一个寿,恭贺舅舅生辰大吉!”
贺绥接过那副寿图,将外甥揽到怀里,“舅舅很喜欢,小琮有心了。”
萧恪没有打扰他们舅甥,只等着贺绥将人放开了才让人将系了红绸的宽木匣捧过去,洪喜早得了吩咐,特意跟着过去。
“这是我备的生辰贺礼,阿绥打开瞧瞧。”
待贺绥解了那扎好的红绸,洪喜才搭了把手把那匣子掀开。
匣子里的东西出现在眼前时,贺绥不由愣了一下。只见那匣中红色绒布包裹托着一张雕弓,弓身有些磨损并非新弓,但贺绥却有些迫不及待地将那弓取出摩挲,在反复确认之后他抬头看向萧恪,似乎在等对方的回答。
萧恪适时开口道:“正是贺伯父从前的宝雕弓,因是御赐之物,上次教人寻了由头收走,这次接着燕州的事,我讨了回来。其实起先我想着是否该为你某个军职,想了想那样是看不起阿绥,便想着讨要回伯父从前的旧物当做贺礼,就是寒酸了些,阿绥你……”
“不寒酸!允宁,多谢。这张弓比旁的什么都好。”
白琮在旁张了张口,却没有似从前那般同萧恪争风吃醋抢风头,他自然明白外祖父的弓对于舅舅来说意味着什么,是而只是起了个念头就忍了下去。
落座开席的时候柴鸿池也到了,也带来了他的贺礼,同白琮一样是亲笔书画的江山图。那副字画虽笔法仍有些稚嫩,却已足见少年于此道上的天赋,贺绥一样谢了,并邀柴鸿池和洪喜也入座一并吃这生辰宴热闹热闹。
“侯爷,奴婢怎配……”
“洪喜,阿绥让你坐你便坐。”
洪喜看了眼贺绥又看了眼自家主子,朝贺绥拜了几拜又说了几句吉祥话才在柴鸿池旁边落座,这样一桌子坐下来倒也热闹。
趁着丫鬟小厮上菜的间隙,萧恪对其中一人嘱咐道:“待会菜齐了,你们几个便去各处传话,今日都不必伺候了,让厨房的辛苦辛苦做些个好酒好菜,你们也一并贺了。晚些天黑了放完花灯,再让洪喜给你们包些红封蹭一蹭喜气。”
有酒有菜还能歇着有银子领,哪有人会不乐意,几个丫头小厮喜滋滋应了,齐刷刷凑到一块朝贺绥行礼道贺,“多谢王爷、多谢侯爷!侯爷大喜!”
“我们也先吃,午后去京郊策马散心,过了黄昏再回来,倒是正赶上晚膳。”萧恪招呼着一桌人吃菜,一边凑过来同贺绥说起午后的安排。
不过老天爷显然没打算让他们这个生辰宴过得自在,约莫饭菜用到一半,门房来人传话说宫里来了人。
萧恪可以闭门谢客,不接待其他官员,但宫里头的人却是不能理,只得叹了口气同贺绥一道出去迎。
而宫里来的还不是一波人,其中太子、三皇子、五皇子都是派了人只送了礼上门,七皇子因为是贺绥亲自教习过武艺的,特意请旨出来送上生辰礼贺喜,随后便又有几家跟着上门,倒都是身份不凡。
为着前头已开门迎了客进去,其他几家再来,纵使是不请自来,萧恪也不好赶人。
不过最忙的还是贺绥,毕竟今日他才是小寿星,虽说其中不少人是奔着萧恪来的,但面子上的功夫都过得去。
太子那边派来送贺礼的是萧定昊的内兄,也就是太子妃楚氏的兄长,韩国公世子楚放,至于这带来的贺礼……
“殿下让我转告贺侯爷,现已为您备下了京畿大营的副将一职和兵部兵马司员外郎任您挑选,这是太子殿下亲笔所书的举荐信以及信物。殿下还说这是他对您的心意,他明白您更在意的是什么,还说请您不必担心陛下和朝中会有微词,无论出了什么事,一切都有殿下顶着,望您明白殿下的心意。”
除了最后一句是楚放自己加的,其余皆是萧定昊的意思。
副将和兵部员外郎,若换了旁人自然是一飞冲天的美事,但贺绥看着楚放手里的信函和令符,心口却没来由生出一股恶心感。
他木着脸回了楚放一礼,随后道:“有劳楚世子跑这一趟,只是这礼我不收,烦请替我向殿下转达谢意,另附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