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绥字字珠玑,确实点了萧恪一下,他沉下心将整件事又重新想了一轮。
“遗漏……中洲?”
提起中洲二字,贺绥立刻联想到那间书斋的主人。
“允宁,我记得你当日曾说过,龚野走后那场大火将京兆府、北燕和中洲这商贾都牵扯到了一处,我观此人行事手段也非寻常商人,你就不怀疑他可能来历也不寻常?”
“我并非没有怀疑过,只是翟淼不像会设下这样粗略计策之人,反倒像是故意……”只是通过暗害一方主将而挑动齐燕开战的方式过于简单粗暴,且即便不这样做,齐燕之间也免不了一战,做了万一一个弄不好,反而容易招来齐燕两国的报复,即便那中洲商人真实身份真的不寻常,但这样的行事反而不像他会做出来的事。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这原是个极容易猜到的。可允宁,你有没有想过一种可能,对方是摸准了你的心思,故意反其道而行之。你越是谨慎多思,越觉得他不可能如此行事。自然,这也只是我的猜测。你若对魏家兄弟有所怀疑,那主动提出为你训练他兄弟二人的中洲人岂非最可疑?”
“……阿绥此言我记下了,我会让霍子溪去查查看。”萧恪捏了捏眉心,只觉得头更痛了,不过除了要查清是否真有这幕后之人,眼下另有一件事更为紧要。思及此,他不由抬头看向贺绥,“大哥战死,牧姐重伤,如今北境便只剩下白将军。阿绥,你……”
“征战沙场保家卫国一直是我所愿所求,若有机会,我绝不犹豫。”
萧恪长舒一口气,回以一笑。
“我猜阿绥会这么说。既是阿绥心中所愿,那这条路我会为你铺平,京中一切有我,你只管做你想做的。”
不管前路如何,即便是神佛挡路,他拼得神挡杀神佛挡杀佛,也不计一切代价成全,绝不让上辈子的事重演。而大哥的死也让萧恪意识到今生有些事已与前世不同,若还如从前一般手下留有分寸,无异于坐以待毙。如若贺绥得以随军出征,京中他确实少了诸多顾虑,有些事也可放手去做了。
……
建和九年春末,齐帝命辅国大将军黄友光为帅、云麾将军廖明德为前锋将军,领军八万率先出征。
大军出征当日,天子亲自领百官至京外十里亭相送,年纪尚小的皇子没被允许跟来,太子、三皇子等几个年长的都到了,就连早早封王,因没有夺嫡心思而避世的二殿下也被从宗庙那边被喊了回来,可见齐帝对齐燕战事的看重。
萧恪膝盖还未养利索,却也挣扎着一路跟来,只是站得久了还得有人在旁扶一把。
能得皇帝亲自践行的只有那几位将军,而大军则整整齐齐地站在远处。萧恪是郡王,纵然他今时今日荣宠滔天,按位份他仍是站在皇子以及康王等诸亲王之后,所幸这个把月他个头窜得高,还不至于被挡得严实。
哪怕面对远处黑压压的一片,萧恪仍能一眼寻到贺绥的身影,他今日同其他将士一般穿着深色的轻甲,背负银枪,牵着马站在离百官最近的地方。
明明前世也曾分离多年,可真到了分离之时,萧恪仍难掩心中惆怅,好似有满心满肺的话未同贺绥说一般,哪怕自定下出征之事起,他便已将能唠叨的话都唠叨尽了。
若硬说有何遗憾,大抵是此情此景,他无法同贺绥单独说一句,望君珍重罢了。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允宁,该回神了。”
萧恪收回遥望大军的视线,躬身给来人让路,“是臣一时忘形,挡了太子殿下的路,万望殿下恕罪。”
萧定昊双手背负身后,皇帝已摆驾回宫,此刻没有人比他身份更尊贵,何况面对萧恪,他似乎总是多了那几份计较。
“允宁这话说得见外,不过有件事,孤确实想问问你。”
“殿下请问。”
“老三和老七,你究竟打算扶持他们哪一个同孤作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