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侄儿,你可说完了?”
“说完了,皇叔请。”
康王一直等的是这一刻,多年仇恨积压心中,连带着脸上的笑容都看得出几分残忍,他看向齐帝,语气中带了几分遗憾得说道:“可惜啊!若不是要看不出破绽,我真想将你的肉一片片刮下来!”
“萧佑涟!你放肆!该死!”
康王听他垂死挣扎的怒骂,脸上满是讥讽之色。男人心思一转,突然饶有兴致说道:“萧佑衡,不瞒你说,其实我原本是想联手北燕,毁了你这江山,让你尝尝亡国之君的屈辱的。可偏偏我又舍不得七哥拼力守护的江山,幸好…我的好侄儿中途找到我,说了一个更好的法子。你猜…咱们的好侄儿为何要让老三那个废物继位?”
齐帝只喘着粗气,仍坚持骂道:“……贼子!”
“呵。”康王提起这个好点子就忍不住捧腹大笑,丝毫不介意一屋子人将萧恪的真实目都听了去,“好侄儿他啊……要让你最瞧不起的女子,做大齐的新皇!老三的长女敏仪,你可还记得?那真是个聪明的丫头!萧佑衡,你说是不是?”
女子为帝惊世骇俗,其震撼丝毫不亚于萧恪篡改皇位归属,可在场人却无一人敢有二心。
“唔!嗬、嗬…嗬…”
龙榻上的皇帝张口想喊,康王一边笑着,一边将他盖在身上的被子拉起来盖住齐帝口鼻,那只有力的手牢牢按住了盖在皇帝脸上的被子。殿内除萧恪一眨不眨盯着榻上看,其余人都是垂着头,视线之内只能看到被子下的因窒息而拼命挣扎踢蹬的双腿,将那厚厚的被子一下下踢起来。
康王一边死死捂着,一边却转过头笑着同萧恪闲谈,直到手下人由挣扎慢慢归于平静,他才松开手,饶有闲心地将被子撤下。
齐帝双眼上翻,脸色憋得青紫,表情更是狰狞,可康王看到齐帝这副死状却仍然笑得出来,甚至帮齐帝合上了眼。大手一直向下,在鼻下和颈侧都试了脉息,他同样是个谨慎之人,不会允许这时候有什么纰漏,手指划过齐帝脖颈处的时候停了下,随即抬头看了眼萧恪。
明白康王心思的萧恪表情冷漠说道:“若是为防万一,皇叔尽管动手就是,叡王满脑子只想着继承大统,不会怀疑陛下的死,涂些粉就是。”
“老七呢?”
“天子只有一个,老三不会让他有机会。”
“好侄儿说话一贯中听!和你说话不累。”康王一边说着,三指扣住齐帝脖颈,殿内寂静无声,咔嚓一声脆响更外清晰,众人敛声屏气不敢吱声,“算算时辰,人都该到齐了,我不方便出去露面,好侄儿快去宣布皇帝遗命罢!”
萧恪颔首,带了裴东安并那两名宗亲出了大殿。
朱昭疲于拦人,正有些焦头烂额,大殿门忽得打开,众人看去,只见大太监裴东安双眼通红先走了出来,紧跟其后的是齐帝素日亲近的两位宗亲,年老的那个更是萧氏最德高望重之人,连齐帝都要唤一声皇叔,萧恪是最后出来的。
后面三人都是神色黯然,众人还不待开口,大太监裴东安扑通一下跪了下去,痛苦道:“陛下…驾崩了!”
阶下宗亲皆是一片哗然,在裴东安宣布了齐帝驾崩的消息之后,立时便有其他宗亲看向那老者,追问道:“肃亲王!陛下去前…可有遗命?”
废太子贬为清河王之后齐帝的病就更重了,储君之位一直悬而未决,诸皇子之中叡王和昭王都是合适人选,两方这段日子也是斗得不可开交,老五因为出身平平,加之本人并无争位的意思而早早被排除在外,如今皇帝死了,两边更是在意皇帝是否有话留下。
那老者清了清嗓子,高声道:“陛下生前却有遗命,要尊……叡王殿下为新君!”
叡王两个字一出来,如平地惊雷般。
若非齐帝刚死不能笑,萧定淳此刻恨不得一蹦三尺高,为了掩饰几乎溢出的得意,他赶忙以宽袖颜面,带头跪了下去,这才将笑容遮掩了下去。
萧定闻一派自是不愿相信的,皇位之争若输了,他们这些站队昭王的人也得跟着倒霉,况且叡王实在不是个聪明的,又不曾得到齐帝多大重视,即便先前太子废黜了,也不该轮到叡王,可他们又不敢当面质疑。
“陛下崩逝,七殿下不跪不悲,是怀疑陛下临终遗命么?!还是觉得两位宗亲、连同裴总管和本王在撒谎?”
一顶抗命猜疑的帽子扣下来,萧定闻也只能跪下,连带着他那一派的宗亲也跟着跪下。
这宣旨的两名宗亲虽没有什么实权,但都是齐帝素日亲近的宗室,裴东安是陪伴了齐帝几十年的贴身大太监,萧恪是皇帝生前最信任的宠臣,不论真相如何,叡王继位的话从他们几人口中说出,此刻便等同是皇帝遗命,任何人反抗质疑都是死罪。
老宗亲在萧恪的眼神暗示下站到一边去,然后由着年轻的那名宗亲搀扶着慢慢跪了下去,双手一拢对着阶下恭敬说道:“臣等…恭请新君继位!”
肃亲王这样德高望重的人先开口,后面自有其他人跟着,听在叡王耳中犹如仙音,他站起身前偷偷掐了自己一下,脸上装出一脸悲色,慢慢站起身,还很刻意得脚下滑了一下,幸而身旁人托了一下才没摔倒,一副悲痛欲绝的模样。
叡王扭头看了眼身侧身后跪着的人,此刻才觉得这么多年被其他兄弟压制的闷气终得以吐出,他又抬起头望向阶上,萧恪长身而立,朝自己伸出了手。
“叡王殿下,请。”
那个至尊的位子,萧定淳肖想多年,一度都曾绝望,却没想到真有一日落在了自己头上。至于这遗命是不是真的,他根本无心探究。
提起衣摆一步步踏上汉白玉阶,叡王的眼中只有萧恪朝他伸出的那只手,仿佛拉住了,就能获得一切。在还有两阶的时候,萧定淳就伸直了胳膊一把抓住了萧恪的手,他握得很用力,就像要抓住那近在咫尺的皇位一般。
萧恪拉住对方用力拉了一把,将有些恍惚的叡王拉到了玉阶之上。
两人背对大殿站立,身后就是象征至高皇权的龙椅,叡王手心满是热汗,过大的喜悦让他有些气喘。
萧恪是最后一个跪下去的,和众人五体投地的恭敬不同,他虽跪了下去,背却是挺得直直的。
“臣萧恪参见陛下!”
建和十七年二月末,齐帝萧佑衡崩逝,谥号‘肃’,史称齐肃帝。
同年三月,皇三子萧定淳继位,改年号为兴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