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死做鬼,也不光是恐惧和诡异,有时也是一种念想和浪漫。
“樊天师真当只愿做个孤魂,不愿做神灵吗?”青玄道长叹息道,“道友的香火可重得很啊,若是为神,前途无量。”
“香火再重,也非正道而来,弄虚作假欺世盗名之徒若是为神,那些真正正直的神灵反倒觉得不公也觉得不喜。何况孤魂野鬼也有自在。神灵是南公这般人物才该做、才能做的。”树中隐隐传来声音,飘忽不定,“贫道能在此处遥望故乡的兴衰就已经知足了。”
“如何不算正道?”
“不必安慰我……”
“道友倒是看得开。”
“我虽为鬼,却有香火傍身,地府的阴差来过了,也只是问我是否要下去,天上的神官也来过了,也只是送来上任为神的书令,今日下午的时候太阳照得人睁不开眼,城中各地孤魂野鬼都不敢出来,贫道也出去转了一圈,现只是烫,不觉烧痛……如此还有什么看不开的呢?”
“也罢……”
青玄道长也不多言。
林觉就站在旁边。
众人当着他的面为他上香,与他相谈道谢,又站到旁边去等待。
这个时候,又有谁会纠结当初浮池神君的话呢?又有谁会纠结樊天师是否是真天师呢?
甚至多数人直到如今,也根本不知乃至不信他是个假天师,只觉他是有什么地方冒犯到了那位浮池神君罢了。
最后林觉搬来一尊神像,神像因岁月风雨而斑驳脱落,看不清原本模样了,只隐约能辨别得出,应是一位持剑的武神形象。
林觉将这尊神像放在了树下。
“这是道友带来的,我们就不带回去了,它也与道友一样,无处可去,便任它放在这棵树下吧。”林觉说道,“或许哪天浮池神君呆不住了,会让信奉自己的信徒或者道人来将之搬走。”“这……”
“道友,就此别过。”林觉与他行礼,“若是今后从此地路过,定然来看望你。”
林觉其实能猜得到——
大概浮池神君不会将这尊神像搬走了。
天光越来越暗淡了。
众多人影纷纷对着这棵苦楝树与树下的坟包行礼道别,又各自道别。
“既然如此,我们也该回京了。”南天师身受重伤,却不显疲态,似乎永远充满斗志一样,“如今妖魔众多,京城想必也是如此。”
“那请南公先行一步。”林觉行礼说道,“我们得过段时间才到京城。”
“那南某便先回去,替林真人先试试京城的风云冷暖。”南天师说完一顿,也正色起来,对着林觉,对着林觉身后的师兄们纷纷行礼,“多谢几位道长千里迢迢赶到此处,于危急时刻前来相助,我等感激不尽。”
与此同时,他身边身后的聚仙府奇人异士们也都正色,对着林觉与身后的几位师兄妹郑重行礼。
“都是除妖为民,不敢称谢。”林觉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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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殊途共戮力,天涯同舟济。”三师兄说,“诸位道友又何必说这种话呢?”
“……”
次日早晨,继光县的奇人异士们大多便离去了,只留下少许僧道,在此度亡魂。
“京城见。”
“京城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