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落之后，王帐内一片死寂。
长狄王一手紧紧地抓着椅子的扶手，眼角眉梢凌厉森然，周身的气息宛如一把染了血的弯刀。
片刻后，他逐渐冷静了下，沉声问道：“你确定，钦志犇、吐谷霍他们都战死了？”
“是。”拔里石的头又低下了一点。
长狄王又问：“你亲眼看到了沈旭带人追到了沼泽外，有多少人？”
“是。”拔里石再次点头，“末将判断大概有三千人。”
长狄王的心沉了下去，右手差点没捏碎椅子的扶手。
这次他不惜向九姓亲王低头，才借到了十万援军，在前后两批共计五万援军陆续派出去后，他收到了留吁鹰从大景捎来的飞鸽传书。
留吁鹰在信中说了大景太子谢应忱不在京城，猜测他是要从后方包抄王庭，分析了长狄现在所面临的危机，也说了危机中潜藏的机会。
对长狄王来说，这是一个清除檀石部和段日部这两部，并夺取中原的机会。
中原富庶，山清水秀，相比之下，长狄多草原戈壁以及沙漠，土地荒芜，远不如中原。
只要能入主中原，长狄的领土就能扩大数倍。
他的名字、他的奇勋伟迹会被长狄万世所传颂。
当留吁鹰在最后的那封信中把机会明明白白地展现在他眼前时，他心动了。
他以亲征为名，留了檀石部和段日部两部镇守王庭，自己率领最后一批的五万援军开拔南下。
可是——
乌寰山竟然是一个陷阱。
长狄王闭了闭眼，再睁开眼时，深深的眼窝中，那双蓝色的眼眸似凝了一层冰霜。
到底是留吁鹰失策了？
还是，留吁鹰背叛了自己，背叛了长狄！
“王上，”坐在下首的纥石亲王霍地起身，撞到了后方的椅子，冷冷道，“沈旭不过带了三千人追击……”
“干脆……”
纥石亲王表情阴冷地抬起右掌，眸放异彩，狠狠地做了个挥刀往下的动作，意思是，即刻出兵杀了沈旭。
长狄王一言不发，面沉如水。
八年前，他也到过乌寰山，曾和沈旭有过几次交锋，他败了。
沈旭从不是什么有勇无谋之人，在战场上，他狡诈多谋，从来算无遗策。
中原有句古话：穷寇莫追。
这一次，沈旭既然敢带兵离开乌寰山，一路北上地追击他们，说明他有这底气，也说明——
沈旭十有八|九还有后招。
“糟糕！”长狄王一掌重重地拍在了案上，粗眉紧锁，额前阴云沉沉。
“啪！”
这一掌震得案上的酒杯都跳了一跳，跪在地上的拔里石也吓得抬起了头，正对上长狄王阴戾的眼眸。
“沈旭是故意的。”长狄王咬着牙，语气阴森森的。
帐内众人都被他慑人的气势所震慑。
纥石亲王也看着长狄王，就听长狄王接着道：“沈旭既然可以在乌寰山城先歼钦志犇和五万南征大军，后又‘瓮中捉鳖’地困死前头的五万援军，就不可能让你们区区一千人‘侥幸’逃脱。”
“沈旭是故意放跑了你，为了让你来找我。”
为了确认自己现在所在的位置！
当他艰难地把这句话说完，心头也有了答案，眼眸里掠过鹰一般的锐利寒芒。
能让沈旭如此行事的唯一可能，那就是——
他知道自己会亲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