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让看她要离席,险些要伸手去抓她。
可他瞥见太子面色,一时竟不知要不要挽留庄良娣。
圣上和皇后属意张六娘子入东宫再明显不过,可殿下的意思他却没琢磨出来。
按说殿下要是不喜,今日在众人面前也并未疏离张六娘子。
反倒是庄良娣告辞,殿下二话不说便应允了。
可殿下今日心情不佳却是明晃晃摆在脸上,庄良娣现下走了,倘若后头殿下动了怒,魏让却不敢保证消得了殿下的怒意。
这半年他也总算琢磨出一个道理,殿下当真是将庄良娣放在心上了。
若他触了殿下眉头或可免罪,可若惹了庄良娣不快,少不了受殿下一顿责罚。
好在庄良娣和善,一直对他和和气气,因而他私心也偏向庄良娣。
庄姝裙摆消失于帐前,魏让见太子面色陡然间沉了下去便知大事不好了,随即提醒自己打起十二分精神,可千万别出差错。
魏让自己提心吊胆,架不住底下坐着的人没有眼力。
太师府的张三郎饮了一碗鹿血加之席上烈酒不断,心底燥热没处撒气,胆大包天的,竟在太子眼皮子底下犯浑。
起因是几个郎君吃了酒在帐外玩投壶。
张家三郎张从令输给了平阳王世子穆竣,他赌的是自己手上一个翡翠扳指,原是他阿耶所戴之物。
张家家风简朴,张三郎他爹也是年近不惑才得了这么一个翡翠扳指,近来被张从令偷来充门面,不想今日竟输了。
他哪里敢认?便耍起赖来。
穆竣对这等身外之物原也不在意,可他这几日对张六娘子与太子一事略有耳闻。
今日张三郎输的的翡翠扳指他要定了,权当给庄姝出口气。
谁知那张三郎却是破皮无赖的作派,眼看耍赖不成,竟当众对太子良娣出言不逊。
张三郎心中不忿,口鼻中喘着粗气,指着穆竣骂道:「堂堂平阳王府的世子竟也觊觎我手上这点小物?难不成是你们凉州荒僻,没见过翡翠不曾?如何?庄良娣不曾接济你们平阳王府?」
穆竣听他提及庄姝,只觉他污了她的名讳,紧盯着他的双眼似要喷出能吞噬人的火焰。
一侧有郎君见状不对,忙拉了穆竣的手,又有平日与张三郎走动的郎君上前劝和。
一人道:「世子想必也不缺这么个玩意儿,世子与三郎何不握手言和?太子殿下尚在帐中,不好在殿下跟前失态。」
张三郎亦觉难堪,又听众人都劝解,便想找个台阶下。
谁知穆竣并不识趣,斩钉截铁道:「输赢一早便定好了,张三郎你愿赌服输,怎可抵赖?」
张三郎原就因妹妹即将选入东宫之事而洋洋得意。
如今听穆竣这般说,哪里肯退步,一时也失了理智梗着脖子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兄妹二人的私情。若是识相,你与我赔个礼,我大人有大量便也罢了,若你还是这般纠缠不休,别怪我至你们兄妹二人于死地。」
魏让受太子派遣出来看顾,听到张三一席话,骇得忙捂住了他的嘴。
李谡却已经掀帘走了出来,他的目光在众人身上巡视,最后落在张三郎与穆竣身上。
如今近距离瞧,他们二人衣着的确相似,袖口的针脚好似都出自一人之手。
究竟是从前见过的旧衣,还是她曾做过的旧衣,怕也只有他们二人清楚了。
他只一个眼神,众人皆颤颤巍巍伏地叩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