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烈焰」分别,不过二十馀日,距离驿站再见,不过七八日,距离上一次,才两三日,几乎每一次见,他都瘦上了几分。
这绝对不正常!
南宫珝歌的手指,不由搭上了他的脉门。
脉息有些微弱,却不算紊乱,气息有些浮,也没有大病之相。
南宫珝歌勉强安了些心,正准备收回手,的确却看到他的胳膊,细弱间肤色苍白,青色的筋脉隐隐透出。
而他的脸,就这么靠在她那么近的地方,如此精致,却又如此无助。在她的记忆里,无论她何时回首,都会对上他宁静的眸子。但此刻那双眼眸,却微阖着,不复记忆中的清明。
他的睫毛很密,这让他看上去,总带着几分少年无辜气,他的鼻梁很挺,却不是英伟的高挺,反而有几分秀气,他的唇色一向有些白,总看似气血不足。
视线一寸寸地扫过,记忆在一点点地重叠。她恍然发现,自己从未如此近距离地看过他。
耳边,传来下人战战兢兢的声音,「殿下,热水打来了。」
她拿起布巾,蘸取着热水,先是帮他擦着脸颊丶唇角边隐约的血色,再摊开他的掌心,仔仔细细地为他擦干掌心中的血迹。
一旁的下人低着头,视线却恰巧将这一幕看了个清楚。
「烈焰」太女殿下握着自己皇子的手,郑重又小心,拿着布巾一点点地擦去他掌心里的血迹,那动作里,分明带着心疼。
在这个世界里,男子与女子之间也是有大妨的,不能私见外女,不能举止亲密,甚至不能说话多过几句。
可自己的皇子与太女殿下,共处一室,亲密依偎,太女殿下还帮自己皇子洗脸擦手,这丶这已经不是普通的越界了啊,若是传出去,只怕皇子的清誉可都毁了。
毕竟,皇子也是定了亲的人。
南宫珝歌看到凤渊行袖口上几点斑驳的血迹,觉得格外刺眼。他一向洁净,这样的衣服在身上,想必是极为不舒服的。
「给你们殿下取件衣服来。」南宫珝歌头也不抬,吩咐着下人。
下人顿时表情变得十分诡异,这丶这丶这……太女殿下不会是想亲自给皇子换衣服吧?可他不过是个下人,就算给他十个胆子,也不敢阻拦啊。
他期期艾艾丶磨磨蹭蹭地取了件衣服,看着已经滑到南宫珝歌胸前的自家皇子,一咬牙,壮着胆子开了口,「殿下,这更衣的事,还是由小的来吧。」
南宫珝歌忽然抬头,盯着眼前的下人,这动作好悬没把才鼓起勇气的小家伙吓得直接跪下,心里已经开始隐隐后悔了,却听到前方传来的声音,「自是你换,我去外面等等。」
南宫珝歌扶起凤渊行让他靠在软枕上,这才起身,可身体才起,却发现凤渊行的一只手抓着她的袖子。
半昏迷的他,这样的动作更显有些孩子气,也更让人不舍。
她俯下脸,在他耳边轻言,「我不走,乖。」
那手指,才放开了她的袖子。
南宫珝歌走出内厅,在外面静静地等待着,耳边偶尔传来悉悉索索的衣袂摩擦声,又不由地想起了那日的山洞里,她为他更衣的场景。
该看的,该越界的,早就越了。
该心疼的,该不舍的,也在一点点蚕食着她的坚持。
直到下人前来行礼,她才重回了内室,此刻的凤渊行已经脱去了身上繁复的衣衫,身陷在被褥中。
她坐在床沿,看到他鬓边一缕发丝微乱,挂在了唇角边。下意识地伸出手,为他捋了捋。
一道怪异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机敏如她,抬头看着床边站着的下人,「你叫什么?」
「小的腾安。」那下人恭恭敬敬地回答,眼神却还是没有放过她放在被褥上的手,明明一幅畏惧的模样,却还是没能掩饰住眼中的不赞同。
「你家公子一向是你伺候?」她想到了什么,询问了起来。
腾安默默地点了下头,「小的一直都是皇子的贴身侍从。」
「那他的病,是何时开始的?」
腾安迟疑着,「皇子自小便身子不好,说是胎里带来的病。找过许多名医,也不见根除,所以皇子才有别院安养,包括,包括去『烈焰』也是真的为了疗养。」
「胎里?」南宫珝歌琢磨着字眼,想起了凤渊行曾经说过的往事。
自生下来,凤后便身体大恙,所以他才给流云君抚养……
他在「烈焰」的时候,气色明明比现在好很多,为何回到「南映」短短时日,人就虚弱了很多?
「他的病,是不是在回来以后,突然加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