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南宫珝歌短暂闭关结束的时候,没有发现安浥尘的身影,她没有选择寻找,而是回想着之前与他去城中所看的点点滴滴。
她不认为入世是错误,只觉得他们大概选择错了地方。所以,她要再去看看,人世间能够撩动她情绪的地方。
一个人在城中的街头走着,她自带的气场将她与这城中的烟火气阻隔开,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她太超然物外了。
这种隔绝与疏离,本是南宫珝歌最为习惯的事,但此刻的她却忽然莫名有了些许的孤寂感,明明上一次她与安浥尘一起的时候,两个疏离到格格不入的人站在街头,她也没有这种感觉。
对,就是安浥尘。她的身边没有安浥尘。
南宫珝歌有刹那的恍惚,很快地就失笑摇了摇头,她不是个有依赖心的人,更不会有同伴感,能这么一闪而过想到安浥尘的名字,已是奇迹了。
她背着手,在街头漫步。努力让城中的烟火气包裹自己。一旁的馒头铺子正开笼,暖暖的烟气里是满满的麦香味。她不饿,但却莫名地被吸引。上前丢下两个铜板,拿了两个馒头。
馒头到手,南宫珝歌又犯了难,从太女到皇上,她可从来没有过站在街头抓个馒头吃的习惯。捧着手中暖暖的油纸包,南宫珝歌有了些许的不知所措。
面前的馒头铺店主看着南宫珝歌的模样,憨厚的笑了笑,他衣着朴素,上面还缀着几个补丁,看来生活不是太宽裕。
「快趁热吃。」他露出热情的笑容,「我家的馒头刚出锅的时候最好吃,可千万别放凉了。」
南宫珝歌又看了看手中的油纸包,似乎不知如何下口。
那男子还憨厚地劝着,「您放心,我家妻主的手劲好,揉出的馒头口感也好,这里十条街的街坊都夸她的馒头是一绝。」
说话间,里面行出一名中年女子,手上还沾满了面粉,她看向男子的眼中充满了宠溺,「不过是最寻常的馒头,也就你觉得我的手法好。」
男子弯了眉眼,笑盈盈的,「本就是最好的。」
那口气里,竟有些骄傲。
女子笑骂,「这话家里说说就罢了,当别人的面,没得惹人笑话。」
他们旁若无人地说着话,南宫珝歌就站在一旁看着,竟然不像前几日那般觉得无趣。
一个挑着担子的小贩路过,口中吆喝着新鲜的桃子,女子忽然伸手从桌面上拿起两个铜板走向小贩,几声讨价还价里,拿回了一个又红又大的桃子。笑着递给自己的丈夫。
「你这是何必呢?」男子眼中有些心疼,「北地的桃子贵啊,可是好几个馒头的价。」
「你喜欢。」女子低声哄着,抓着夫君的手将桃子塞入男子的手中,「大不了今天我多揉些面。」
男子脸红,欢喜地拿过桃子,低声说了句,「晚上我们一起吃。」
两人亲密无间丶旁若无人的模样,让南宫珝歌不由弯了嘴角,男子想起身边还有人,红着脸将手从妻主手中抽了出来。
南宫珝歌心头一动,有种说不出的柔软在心底流淌,熟悉却又遥远。熟悉,是因为曾经的她也有过这种情绪,无论是昔年的父后母皇,还是那个封印在心底的人,她也会鲜活地流露情绪。说遥远,那是因为……太久了,久到她已经不记得上一次有过这样的感触是什么时候。
她不动如山这么多年,居然被昔年的一点记忆破了冷漠的壁垒。
南宫珝歌不欲惊扰这夫妻二人的温暖甜蜜,悄悄地转身想要离去,就在她回身的一瞬间,忽然抬头。
前方的街角,白色的衣衫飘荡,清冷的身影映入她的眼底,二人视线相触,彼此的眸光停留着。
也许是方才夫妻的甜蜜卸下了她的心防,南宫珝歌还来不及恢复一贯的冷漠,此刻眼前的安浥尘竟让她生出了几分亲近之意,她甚至来不及思量,便已经站到了安浥尘的面前,伸出了手。手中,是那个油纸包着的两个馒头。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做,她也不知道安浥尘为什么会答应,她只知道,两个人走在街头,各自拿着一个馒头,咬着。
果然如那店家所言,他们家的馒头很好,热乎乎的,嚼着有一股麦香的甜味。她不禁侧脸看着身边的安浥尘。
她没有好奇安浥尘怎么会突然出现,毕竟他们太相似了,她会选择重新入世寻找能够触动内心的红尘烟火,他也同样会。只是她发现,今日的安浥尘似乎与那位安家少主有了些许的不同。
那般清冷出尘的人,手中拈着一个大白馒头,放到嘴边慢条斯理地咬着,南宫珝歌却觉得他这种模样好看极了。
她不该生出这种情绪的,她的理念里,红粉骷髅,都应该是一视同仁的。但她还是觉得自己对安浥尘的情绪,有些不一样了。
两个人心照不宣地走着,也不知什么时候就回到了安家,当漫步在山林中的时候,南宫珝歌鼻端嗅到了一丝甜香,那是桃香气。
举目望去,前方枝头一株桃树上缀满了果子,红艳艳的很是动人,鼓囊囊的透着甜气。
南宫珝歌的眼前,仿佛闪过那对小夫妻絮絮低语的模样,几是下意识的,她摘了一枚桃子,递到了安浥尘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