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考课之法如此,我等无力改变。在这样的情形下,书院等私学的解额不断被压缩,似乎也是毫无抵抗之策。」王景禹道。
张蕴长静静的听着。
既然只是「似乎」,想必他雎阳书院的这名学子,另有良策。
果然,只见年轻的学子继续自信又自然的道:「不过,既然书院解额是因考课课绩才被不断压缩,那么我们就着眼于考课,使得这一场论战,无论官学输赢,无论论战双方各自的赌注为何,都能使其成为知州丶通判在考课之时的『善』政。」
「如此,些许解额之差,便算不得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了。」
「噢?」
张蕴长听完,再次陷入思索当中。
缓缓道:「大景朝,如今对于知州知县的考课,以『四善』丶『四最』为要,兴学一项,最多只能算得『四最』当中的子项,生徒充业,做到了极致,也就是在一『最』之中得一『上』评。可若是州县官得以在四最之外,取一『善』绩,加以传扬,便可谓是官声显达丶额外考优绩的便捷之径!」
「没错。」
两人已经说到这一步,王景禹直接道:「若得造势如此,哪怕这一场论战,我们书院提出的对赌条件是——免除解额的官私之分。也算不得是什么异想天开之举,反而还可以成为他这一善政的又一大争名立名的噱头!」
闻听此言,张蕴长因为一日疲惫而始终有些半眯着的双眼,猛然一睁。
免除解额的官私之分!
若果真可得如此,就意味着今后在解试当中,所有书院与私学的学子,再次与官学学子站在了同一起跑线上。
这……
又岂是费尽心思,只为争那一分两分的解额所能比拟的?
一阵冷风自骤开的大门灌入。
去斋房取餐的杜学正推开门走了进来。
雪夜的寒风,让他在学生面前,也顾不得太多为人师表的端方形象,忍不住连连缩着肩膀和脖颈:「好冷的天!」
他走到王景禹与张山长所在的炉火近旁,于小案上摆好了饭菜。
分别是白菜木耳丶冻干菌菇野菜两样素炒,一份加足了白胡椒的老鸭豆腐鲜汤,几张白面蒸饼。
张蕴长疲态尽除,兴致高涨。
「来,安人,一起用些汤饭暖暖身子,今晚你就留在我这里,我们秉烛夜谈!」
王景禹知道张山长和杜学正两人已整日未曾用
餐,若自己此时客套推辞,两人反而吃不痛快,便笑了笑道:「好,多谢山长。」
杜学正不知在他离开的这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但见张山长竟如此相邀一个尚未及冠的年轻学子彻夜相谈,不免有些诧异。
不过没关系。
宵深寒重,炉火微明。他会在即将来临的无眠冬夜里,切身体会到,何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