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nbsp;nbsp;nbsp;刚入夜,主持接待了宁安长公主,她是五福寺的常客,与他也很是熟稔,但今日,主持从长公主身上看见了一丝隐藏的极好的戾气。
nbsp;nbsp;nbsp;nbsp;她像一只弓背磨爪,随时准备嗜血的猛兽,尽管面容还是那样淑静,但气质已然不同。
nbsp;nbsp;nbsp;nbsp;主持一如往日一样给她和小郡王安排了住处,看着母子二人的背影消失在禅房处,心里涌上一阵不安。
nbsp;nbsp;nbsp;nbsp;看来应该是要变天了……
nbsp;nbsp;nbsp;nbsp;他知道在寺里悄然发生着一些事,但无力阻止,也不能阻止。
nbsp;nbsp;nbsp;nbsp;季节的更替无法避免,权利的更替也不是他能掌控的。
nbsp;nbsp;nbsp;nbsp;主持幽幽叹息一声,隐入夜色中。
nbsp;nbsp;nbsp;nbsp;禅房中,谢沅握着手中的小金弓,眉眼低沉。
nbsp;nbsp;nbsp;nbsp;其实今日在人群中,他看到了姜贞。
nbsp;nbsp;nbsp;nbsp;她还是那样的鲜活,人群似乎是灰败的,但屋檐下披着浅粉大氅的她是明亮的,她也在看着他,不过目光中透露着警惕与怀疑。
nbsp;nbsp;nbsp;nbsp;谢沅苦笑了一声,他心知肚明,姜贞是陈恕的妻子,不可能对他有多好的印象。
nbsp;nbsp;nbsp;nbsp;他也没明白自己对姜贞是什么意思。
nbsp;nbsp;nbsp;nbsp;若说喜欢,谢沅觉得算不上,他堂堂小郡王,怎么喜欢上一个只见过两次面的有夫之妇?
nbsp;nbsp;nbsp;nbsp;谢沅觉得他大抵是羡慕。
nbsp;nbsp;nbsp;nbsp;第一次在王家,他看见她为了一只鹦鹉,敢同王蔷据理力争,那时他就觉得,这个小姑娘鲜活又聪慧,与他从前见过的那些将规矩刻到骨子里的世家淑女都不一样。
nbsp;nbsp;nbsp;nbsp;之后在瀛台,姜贞应当以为莲花池中才是他们的第二次见面,其实不然,谢沅喜欢在莲花池中的那只船上睡觉,阴暗的船舱里,什么都不用考虑,闭上眼,耳中只听得见风声雨声,能换来心中一时静谧。
nbsp;nbsp;nbsp;nbsp;可姜贞跟着她那个朋友,常常打扰他的清静,二人时常趁着守卫交班的空隙,跑到池子里摘花摸鱼,谢沅总是从船舱的缝隙里去寻找她的身影,她大胆、娇俏、灵动,宛若一尾小鱼,自在又潇洒。
nbsp;nbsp;nbsp;nbsp;他总是听见她说,要将偷来的这些东西,拿回去同陈恕分享。
nbsp;nbsp;nbsp;nbsp;谢沅更嫉妒陈恕。
nbsp;nbsp;nbsp;nbsp;一个古板、无趣、心思深沉的男人,凭什么能享有她的所有。
nbsp;nbsp;nbsp;nbsp;谢沅不愿承认,其实陈恕并非他计划中不可或缺的一员,母亲也曾质疑过,为何要执意把陈恕拉入他们阵营中来,谢沅不知该如何回答。
nbsp;nbsp;nbsp;nbsp;他其实就是想让姜贞看看,她那样喜爱的夫君,其实不过也是一个为了权利,可以抛下一切,不择手段的伪君子。
nbsp;nbsp;nbsp;nbsp;“噗嗤”
nbsp;nbsp;nbsp;nbsp;烛花爆开,发出一声细响,唤回了谢沅的思绪。
nbsp;nbsp;nbsp;nbsp;他仰面躺在榻上,以手覆眼,半晌才牵出一个苦笑,喃喃道:“就依母亲所言,事成以后,东宫属官,及其家眷,一个……不留。”
nbsp;nbsp;nbsp;nbsp;他不应当心软,既不属于他的东西,那就应该毁了。
nbsp;nbsp;nbsp;nbsp;只有权势……无上的权势,才是他应当追逐的。
nbsp;nbsp;nbsp;nbsp;黑暗中,无人应答,但翕开的窗在半刻钟后发出一声轻响,犹如一粒尘埃落入湖面,没有激起半点涟漪。
nbsp;nbsp;nbsp;nbsp;*
nbsp;nbsp;nbsp;nbsp;陈恕动作极快,夏文宣得知了消息,欣喜过望,回话说会全力支持陈恕的行动。
nbsp;nbsp;nbsp;nbsp;没两日,就有人将程叙接走了,他很快会成为五福寺中一个不起眼的小沙弥,只等着祈福仪式上亮相。
nbsp;nbsp;nbsp;nbsp;陈恕送程叙进五福寺之后不久,便打探到了一些消息,显圣殿如今戒备森严,几乎只有主持制定的几个小沙弥才能进去清扫,其余人都不可以进去,但听说长公主第二日去显圣殿给先祖们上过香,时间很短,一刻钟左右便离开了。
nbsp;nbsp;nbsp;nbsp;除此之外,长公主和谢沅每日都在禅房中诵经、抄经,跟着寺里僧人一起做早课晚课,似乎并没有什么异样。
nbsp;nbsp;nbsp;nbsp;但陈恕和姜贞都已经明白,谢沅就是想在显圣殿动手。
nbsp;nbsp;nbsp;nbsp;王皇后和王首辅也心知太子此行危险,陈恕明显察觉太子身边多了许多护卫,太子本人却纯真无邪,每日除了批批折子,就是关心太子妃的身体。
nbsp;nbsp;nbsp;nbsp;不得不说,王首辅自己跟好人沾不上边,但对太子这个外孙,是捧在手心里呵护,生怕他沾染半点世俗。
nbsp;nbsp;nbsp;nbsp;这日太子从乾清宫回来,小声同陈恕道:“方才给父皇喂药,好似瞧见父皇有了点动静,就是不知是不是孤的幻觉。”
nbsp;nbsp;nbsp;nbsp;陈恕心头一颤,问道:“这真是太好了,皇后娘娘知道这个好消息吗?”
nbsp;nbsp;nbsp;nbsp;太子摇头,“孤没同母后说,唉,最近母后总是同孤说一些云里雾里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