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怎么地,她脑海中突然闪过自己问晏缙难道不想看见仙剑的时候,少年沉默半响后才低声说出的答案——“有时候想,有时候又不想。”
……晏缙一定是知道这些事的。
白鸿淮不知道白楹所想,仍是摇了摇头:“如若江北辛没去拔第三次仙剑,现在的境遇可能好上许多。”
他声音淡淡:“一个永远不可能成为剑尊的长老,和一个已经拔出过两次仙剑的、很有可能成为剑尊的长老,你说……谁更值得别人敬畏。”
白楹有些怔然。
两人一时间并未再开口。
白鸿淮喝完手中的热茶,看见自己小辈仍然是那副失神的模样,他倒是先安慰起来:“也不必为江北辛担忧。毕竟怀剑派就是这样一个门派——”
“一个永远在等剑尊出现的门派……自从三千年前的那一位之后,怀剑派再未出现剑尊,如今实力更是弱了一些,他们门派中不免急功近利。”
白楹说不出来自己为何失落,她怔然片刻,又问道:“白长老,江长老是什么时候去试着拔出第三次瞻方仙剑的?”
“……这亦是我要和你说的事。”
白鸿淮叹了一口气,眼神复杂地看向小辈:“如果不是你与晏缙定下婚约,如果不是晏缙拔出瞻方仙剑……或许我都不会告诉你关于江北辛师徒的这些事。”
“即使你是白家子弟,但你现在已与江北辛师徒有了千丝万缕的关系……不能当个两眼黑。”
白鸿淮继续说道:“一百一十年前,江北辛第一次拔出瞻方仙剑。六十年前,江北辛第二次拔出瞻方仙剑,成为怀剑派长老。三十年前,江北辛试着第三次拔出瞻方仙剑。”
白楹有些疑惑:“第一次与第二次之间相隔五十年,为何……为何第二次和第三次之间只相隔三十年?”
“你也看出其中不同寻常的地方了吧?”
白鸿淮摇了摇扇子:“照理来说,江北辛应该不急着去试第三次,毕竟他年轻且已经是怀剑派长老,应该徐徐图之……提升自身修为、做好万全准备、羽翼丰满之后再去试一试……”
白鸿淮嘴角浮现出一个嘲讽的笑容:“或者像某些人,一辈子也不去试着拔出第三次。”
“那为何……”白楹喃喃问道:“为何江长老会去?”
白鸿淮沉默片刻,细长的双眼中笑意慢慢消失:“……我只知晓在江北辛第三次试着拔出仙剑的前五年的时候,他妻子过世……前三年的时候,他好友晏皓与其妻似乎是丧命于被魔附身的榆上派修士手中。”
*
白楹神情低落。
“你还好吧?”白鸿淮关切问道,“是不是我多嘴了?”
“……”
白楹轻轻点头:“我……没什么事了。走吧,白长老,我送你出去。”
早膳都不曾用过,白楹就与白鸿淮一起往外走。
在转角处的廊下,却恰好碰见白家家主白轼道——脸色苍白的人停住脚步,只是用冷淡琉璃般的双眼将两人一瞥,还未映出人影便已经将目光移开。
白鸿淮略微拱手:“家主。”
白楹低声唤道:“父亲。”
“嗯。”白轼道冷淡启唇,抬起脚步,从两人身旁走过。
白楹心绪低落地继续向前走去。
只余白鸿淮站在原地,轻叹了一声。
白楹才回白家两、三天,可做父亲的既没问女儿过得如何,依旧是那副冷淡模样。
而女儿也渐渐学会了面对父亲的时候波澜不惊,甚至面对父亲的时候都不曾从自己心绪中抽离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