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偶然间想到的。父王此次携礼上门是得了七皇叔的指点,我想着他应该没那么好心,便想着同皇叔说一声。另则东宫那边,前次元阳侯府为他家嫡孙女办花宴时,我听人说起韩国公的寿辰快到了,我想那会是次好机会…只是还需要个由头,好引他们入局。”
萧恪心中已有打算,却故意不说出来,只问道:“那依璇儿之见,还从何处下手?”
萧璇认真想了想,随后道:“虽说韩国公和祁太尉之前因为杜慷的案子或多或少都被牵连了些,但到底没有伤筋动骨。皇伯父稳坐东宫储位多年,想要从他处着手委实冒险,反观祁太尉和韩国公,他们远没有皇伯父冷静睿智,如果这时候有人同他们说愿携禁军投奔,不知他们会作何反应?”
萧恪笑着颔首,继而问道:“可有看好的人选?”
“骁骑营统领南崖,千牛卫将军萧自清。”
“为何?”
“千牛卫戍守宫禁,乃天子心腹,萧自清出身萧氏旁支,这么多年未曾倾向哪一位皇子,而骁骑营是禁军十六卫中最骁勇善战的一支,其统领南崖生于百姓之家,虽官职不高,却深受骁骑营将士爱戴,如果能得这二人支持,皇叔说可有人会不动心?”
“确实没有。”
“贺将军如今执掌右金吾卫,在禁军中也是颇得人心,又是皇叔名义上的夫君,自是划归到咱们这边。而禁军大将军虽由元阳侯暂领,实际十六卫各有心思筹谋,如果十六卫倒向皇叔,此时朝中有人议论社稷江山后继之事,必会有人怕皇伯父太子的位子不保而冲动行事。比起我们去做那些容易落人口实的莽撞之举,不如让他们自掘坟墓,显得更名正言顺一些。”
“不错。璇儿有此计谋,日后也不需要我多担待什么了。只是你日后还需学着提防人,哪怕是信任之人也不要和盘托出。”
因为面对的是萧恪,这个比她亲生父亲更称职的、更适合作为父亲去尊重的男人,萧璇总是会毫无保留地都说出来。
被男人这么一说,少女迟疑了一下问道:“我知道天子是孤家寡人,可我日后当真连一个全心信任之人都不能有么?”
萧恪摇了摇头,道:“作为萧璇,你可以,但未来作为天子…却不可。这天下共主原是一份责任,只是这高处不胜寒的苦楚却少有人说出来。有些人只将其视作无上权力的象征,而那便是你父亲叔伯,乃至你皇祖父如今的模样。尤其你是女子,前路必定荆棘满途,更加不易。我虽能帮你,却不长久,且我插手过多,于你而言,弊大于利。所以还需你自己强大起来……”
“……我明白了。”
“另则…王妃娘娘生性温柔良善,眼下这个孩子来得确实不是时候,只不过以我的立场不能指责王妃什么,但日后一应大事你还需自己决断。护国公虽秉性刚正不阿,但外戚防范之心亦不可少。”
“我都记下了……其实,母妃她…并非还恋着什么,只是被世俗和一个荒唐丈夫规训了二十多年,想改也改不了了。”萧璇提起母亲时,面上露出一丝不忍。
萧恪叹了口气。其实以他的脾性,一个并不善待自己且没有半分感情的丈夫,叡王妃完全没有必要为了留下这个孩子而拿自己的性命冒险,但终归未曾经历过叡王妃以及这普天下女子所受的苦楚,他也没有资格指摘旁人,终究他还是给出了自己的承诺。
“我会尽力为王妃保住这个孩子的。你只管放开手做你想做的,若需人财便找我来要就是。”
“多谢皇叔。”
……
建和十六年冬,宫中传来不好的消息,天子病情危重,听传闻说已到了药石罔效的地步,可禁军却将皇帝寝宫牢牢把守住,就连东宫太子都被挡在殿外不得入内,却唯有荣亲王萧恪可以每日出入。
一应皇帝口谕及近况都由萧恪代为转达,一时间京中谣言四起,毕竟皇帝都病成了那个样子,这皇旨是不是皇帝说得都不一定。
谣言一传十,十传百,没有几天的功夫,萧恪俨然已经成了圈禁皇帝,意图篡权谋位的奸佞之徒,且渐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这个时候,没人比祁太尉和韩国公更巴不得皇帝死。这样一旦皇帝驾崩,太子继位天经地义,萧恪等人就是秋后的蚂蚱,蹦哒不了几天了。
不过他们仍需要担心手握大权和禁卫的萧恪会不会直接先斩后奏除掉太子。一想到太子住在东宫,更是心中难安,便想着借韩国公寿辰将太子唤出宫,到时举事,也不怕投鼠忌器。
正是这个档口上,太尉府迎来了一位稀客。
“末将骁骑营统领南崖,想求见太子殿下,恳请太尉大人通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