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处还好,下了桥头,还有一处亭子,旁有石,镌刻“静退亭”三个字。
谢横波甫一过亭,就听见嘈嚷喧闹的声音,有男有女,乒乒乓乓觥筹相击,断断续续有乐声,时不时还夹杂几声尖利呼叫,再近两步,刺鼻又熏人的脂粉气混着浓浓的腥膻气扑面而来。
谢横波站在卷棚前,叹了一叹气,掀帘入棚。
“阿香,你把我的园子都毁成什么样了。”
地上七八名男女都是衣衫不整,袒胸露乳,更有的直接做出淫姿,而他们身边流淌着酒水,几条蟒蛇顺着酒迹缠绕上人身,被蛇网住的男女神态欢愉不已。
荒帝靠在枕上,托着下巴津津有味地欣赏这些蛇男蛇女的放荡之姿,手里还圈着一只半推半就的祈若言。
谢横波扫了一眼左右,道:“章鱼丸后效烈得很,你好歹收敛些天养养身子,我也不能总救你。”
荒帝不以为然地挑眉笑了笑,道:“阿横,你也来了。我正想找人试东西──这些人不大好用。不过我估计你大约不肯。”
谢横波道:“什么东西?”
荒帝道:“你们这地不是兴盛蛊术么?我新近学出一些心得,决心炼一种淫蛇蛊,所以从妓馆找了这些男女来试验,只可惜他们原本就淫荡万分,所以试不出效果来。”
谢横波脸黑了一黑,问道:“什么样的淫蛇蛊?”
荒帝低眉笑道:“这蛊……”他伸指从一旁皿中挑出一条红花蟒蛇,道:“是朕用朕的龙精喂养之,淫荡无比,就快要长成了。炼成之后,冲谁咬一口,这人就会中毒上瘾一般,见到朕就淫情顿起,得不到朕恩赐雨露就痛苦欲死一般……”
谢横波不由扶额,道:“你对这一途倒是术业有专攻……可怜你老婆找到南离来求我帮忙找皇帝,不想你就在这里日日笙歌夜曲,实在好公平。”
荒帝一愣,微微坐起。“他来了?”他眼光转了一转,又道:“你没泄露吧?”
谢横波道:“废话!我连见也没见他,推说出外巡游,叫他等在宫外别馆──八成是与长公主等闹翻了,他才想找本王联盟,谁知其目的?”
荒帝呆了片刻,道:“说不定他不敢信我死了,所以满世界找我。”
谢横波道:“你脑里打结啊?原本你若不死,长公主还需与他同谋弹劾你挟持幼主,如今秦妃在他们手中,你又突然暴毙,这前皇后当然无半分用处,自然甩了。原先他抛弃你,如今又不得不借你的名义四处谋取援助,实在讽刺之至。”
荒帝皱眉道:“是我老婆,别说这么难听。”
谢横波笑道:“果然老婆宁可关门自家打,别人可是一分也说不得的。可若他真的诚心寻你,你在这里做这些事,对得起人么?”
荒帝眼光在室内转了一圈,腆脸笑道:“怎么对不起了,我辛苦炼这种蛊,还不是为了他!而且我很听你的话,涓涓细流,不能浪费,这么些天我一心扑在养蛇上,其他事都不沾的──连若言都是只摸不上,不信你问他。”
凤辞华一到南离,便想拜访朝廷放在此处的三品大员南离省知军州事祈若言。
没想帖子递到衙门一连几天,结果全是“大人告病,告病,告病,不在司中”。
以往在宫里,凤辞华是皇后,祈若言是连品级也没有的男宠,两人有过几面之缘。几次都不得见,凤辞华不由想这人是不是对自己有什么怨诽。
回想那时情形,凤辞华想自己对这人应没有过打压,但也谈不上结交──如今局势一变,别人避而不见也说得通。
皇上把祈若言从军营弄回之事,他隐约有些不悦,毕竟是千人骑过的贱妓,怎能又纳入后宫?
稍劝了荒帝,自然无果,于是他遣了几名太医去瞧这人有否性病。
如此一项,似已足够令别人记仇。凤辞华微叹一声,既然搭不起这道桥梁,也就只能直接去面会南离王,再不能拖延。
想起往事,有些唏嘘。
他令太医检查那名军妓时,又怎会想起有朝一日自己会有求于他?
是荒帝的突发奇想……也许还加上一些大度和大方,叫那个祈若言重生了一次。
凤辞华每想到这一点,心中也似有一丝些微的,几乎令人不觉的,不甘。
既然连旧日的朝廷命官都拿着架子,南离王自然更不易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