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归省,并不是如你一般的私逃,也未被废褫皇后之衔,他日若要夺回正统,你须仰仗我一言。”
简弄玉默默听着,眼底流露出一些莫名情绪。
荒帝说是要偷跑去南离,一路同谢横波打打架,泡泡妞,走了大半月也没走完路途一半。
京城里皇上的死讯已快要压不住了──他弄了个很像他的替死鬼,跑了好些天才被人发现,姑母就算查得出死的不是他,又怎能晓得他去了哪里。
他做事,那些人向来是摸不着头脑的。皇上都扔了不做,天下有第二个人能像他这样潇洒?
不过老婆都跑了,又被刺客骚扰,毒药攻击,还要忍受那些老羊皮子成天“事关国祚,皇上须勤力壮阳”之类令他最火大的碎碎念,出了事却又要他担责任……怎么比得上遮着别人的阴凉尽情作威作福?
谢横波说:“你想得倒挺美。”
两人慢悠悠地打马而行,路牙子上背着猪草的小姑娘黑黑的脸上泛起红晕,却直勾勾地盯着这两个很帅的贵公子。
阳光透过树叶的阴翳跳落在二人的脸上,荒帝嚼着一根树枝,侧过头去冲她笑一笑。
谢横波又说:“都跟你这样,没出息透顶了。”
荒帝道:“你懂什么。我这叫釜底抽薪,看他们还烧什么。”
谢横波笑道:“口气倒大,不就是仗着我么。南离的军队可不是给你出气的。”
荒帝哼一声,道:“舍不得?我还不要呢。军队王座不过浮云,我若出手,手段你想都想不到。”
南离虽是行省,实则自治,西南繁华咸集于此,却又有好山水,荒帝少年时就在此地修行,故地重游,甚是亲切。
“说起来,那家‘奇情居’还开着否?我有些怀想,好久未去逛了。”踏入南离地界,荒帝想起往事,向谢横波问道。
“是说你人生首次开荤脱离处男之身那间?呵,难怪一直挂在心里。人家开不开又怎样?反正你也去不成。谁让你不听我嘱咐,吃了三颗章鱼丸,若不想死,就给我乖乖憋着。”谢横波威吓他。
大荒后宫中虽十二岁到十六岁的宠佞比比皆是,可怜还未长成就已被调教成淫娃荡妇,但身为荒淫国君主,自然要掌握操控于淫欲之上,不能反成为淫欲囚奴,又加之要善葆益寿的关系,是以皇位继承人未成年前倒是绝对不许沾腥。
而荒帝美好的第一次,就是发生在这里。
“……死就死!宁可马上风死,也好过马上憋死。你算算我到如今憋了几日……”荒帝一紧缰绳,马蹄得得儿而去,就算经年之别,也绝不会搞错跑去妓院男馆的路。
“喂!”谢横波无奈大喊一声,叹一口气,只好随之跟上。“等等我……”
谢横波追上荒帝,共赴繁华之地时,已经换了一副打扮,又将面容一易,宛然就是别人。因他是南离王爷,若在街上被人认出,诸多不好。
荒帝与谢横波往奇情居的招牌前一立,老鸨与龟公就忙不迭地来招呼他们。
胭脂香粉扑面,荒帝在围挤过来的花钗堆里站了一瞬,立即就皱了眉头。
他不由想当年实在年嫩,实在是眼拙,也实在是不挑,怎么就能对着这样普通姿色还有些乡土气的花魁们硬得起来?
谢横波见他不甘又有些挣扎表情,笑了一笑,扯他袖子,低声道:“算了罢,也不看宫里伺候你的都是些什么国色天香,吃了燕窝再来吞米粉,滋味怎样?走啦。”
荒帝哀叹了一声,确实倒了胃口,退出男欢馆,突然他又想起一事:“对了阿横,祈若言也该回来了罢,他住哪里?我们找他去!”
谢横波脸色黑了一黑:“你都把人家赶了,又去牵牵扯扯,什么意思?”
荒帝无辜道:“我还不是别无他策。想来想去,只有他还看得过眼。不然晚上又没人抱着睡觉,实在无聊。”他忽地又一笑,眼角透出玩味意思:“怎么,你看不过去了?难道对他有意思?”
“哈──”谢横波笑了一声,目中流出清光。
“就算有意思,也不可能是对你穿过扔的破鞋!走罢走罢,难得回来一趟,我带你去喝酒,好地方。”
当年五月,大荒向外宣告皇帝驾崩,身后未留遗诏,继承问题吵得不可开交。
同月,西国女王告恙离朝,由原王叔摄政。
同年六月,凤辞华前去靠近边境的南离省,试图说服南离王北上出兵“勤王”。
荒帝在南离住在梅园,原是谢横波做王子时的别府,园如其名,本是一处别致的所在。
这日谢横波来找他,进了园子,绕过亭台,再过石桥,绿竹正与红阑相映成趣。
再往深入,通向几间卷棚,桥下溪流潺潺而过,梅枝疏疏垂在槛外,流水漾出冷音。
这原本是谢横波清凉避夏的场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