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十三终于收起了他那副令人厌恶的慵懒腔调,凭空召出了一把血剑,对着【忘川三途】反袭而去。
两剑相碰之时,血光与冰光瞬间将阆风塔六层分成了红蓝两面。笼罩在淡蓝色光芒中的结界,无声地出现了一道裂痕。
结界之中,贺兰熹仍然维持着被宋玄机放下的姿势,双手抱着【北濯天权】,盘腿坐在长孙策身边。
一个少年版实体的宋玄机,和一个青年版灵体的宋玄机,他都要看不过来了,他为什么没有第三只眼!
而长孙策身侧除了他,还有一个被宋玄机顺手放倒了的谢子墨。
谢子墨脑门上的血窟窿实在吓人,脑浆混着鲜血,饶是自诩真男人的长孙策见了都忍不住离远点。他挪到贺兰熹身边,人生头一回离神剑如此之近,望向【北濯天权】的眼神堪称瞻仰:“这是不是比【忘川三途】更威风?贺兰熹,我看你也是未来可期啊。”
贺兰熹瞥了眼还在苦苦支撑结界的【载星月】,不太确定地说:“这是浣尘真君的本命剑。”
长孙策纠正道:“曾经是而已,浣尘真君现在已经弃剑了。”
贺兰熹盯着少年宋玄机的身影,默默不语。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长孙策同样心系战场,但不妨碍他嘴上说话:“但那可是天下第一人的浣尘真君,他能出什么事。他肯定是寻到了一把更好的……唔!”
长孙策表情一变,眼中闪过一丝似曾相识的恐惧,毫无血色的嘴唇颤了颤,随后猛地吐出一口鲜血。
贺兰熹:“?长孙策又吐血了!”
“剑压……”长孙策冷汗直流,面色惨白:“剑压又回来了。”
丝毫没有感觉的贺兰熹:“什么?”
长孙策:“痛,太痛了……”
贺兰熹愕然抬眸,只见在铸剑池上方悬浮的神剑竟然又再次亮了起来!从正对着他们的一把明黄色神剑开始,一把接着一把,依次点亮,剑压如同湖心投石一般,一圈一圈向外扩展延伸。
即便是宋玄机,面对来自上古神器的威压时,持剑的动作也无法自控地收缓了些许。
鬼十三看着重新恢复生气的神剑,有些意外地笑了:“居然这么快,看来‘大人’确实很喜欢你啊。”
鬼十三和宋玄机相持了数息,并未明显落于下风,此时他却主动结束了僵持:“行了,本座没时间陪你玩。”
说完,鬼十三手持血剑猛地向后翻腾,血雾般的衣袍自空中飞速掠过,转向了铸剑池的方向。
贺兰熹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
没有谢子墨作为“祭品”,鬼十三就无法接近极乐真君的神像,那鬼十三现在的行为又如何解释?
贺兰熹下意识地看向“昏迷”的谢子墨,突然想到了什么,伸出手朝谢子墨眉心探去,心间陡然一沉。
贺兰熹:“……糟了。”
被迫恢复惜字如金模式的长孙策边吐血边问:“怎?”
贺兰熹以【北濯天权】撑地,站起身道:“这不是谢子墨的身躯,谢子墨已经死了。”
换言之,谢子墨早已完成了献祭。他甘愿献出自己的血肉和灵魂,只为鬼十三织就一件可以靠近极乐真君的,崭新的血衣。
而他们见到的“谢子墨”,不过是鬼十三为了分散他们注意力和攻击的诱饵罢了。
……来不及了,他来不及,宋玄机也来不及。
贺兰熹非常果断地下了判断,却情不自禁地脱口而出:“别让他靠近铸剑池!”
宋玄机立即追了上去,可强大的剑压严重拖慢了他的速度。
转眼间,鬼十三飘到了铸剑池的正中心,没有五官的脸毫不顾忌地直面炙热的火海:“生前只知道跟在十一位哥哥屁股后面吃喝玩乐,死了还要倚仗他们后辈们的保护,真的不会觉得丢人吗?小极乐。”
一枚火星砰地炸裂,好似过年时孩童贪玩放的鞭炮。
鬼十三轻笑一声:“本座带着你的弟子前来看你了,不开个‘门’么。”
似乎是感觉到了谢子墨的气息,一股力量从漩涡中心溢出,仿佛有一双胖嘟嘟的小手好奇地“掀开”了漩涡,极乐真君的神像如愿出现在了鬼十三眼前。
那是一个约莫十一二岁的小小少年,生得十分圆润可爱,嘴唇笑得大开,白白净净的小手上拿着一根吃了一半的糖葫芦。
鬼十三无形的嘴角扬了起来,指尖划出一道暗红的黏液,对着极乐真君的神像蠕动飞去——
滴。
一滴小东西滴在了极乐真君的糖葫芦上,却不是鬼十三的黏液,而是一滴清澈如碧的水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