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清清喉咙,“给我把水拿过来。”
领队赶忙将自己没喝过的水壶递过去,首领盘腿坐在干净的作战服背心上,正要伸手去接,却猛地手指痉挛,领队还保持着递水壶的动作,猝不及防地松开手,水壶滚落在地。
糟糕,领队吓了一跳,急急忙忙弯腰去捞,却有有人动作更快,枯瘦的手先一步捡起水壶随意地拍了拍沾上的土,首领微微笑着,满不在意地摇了摇手掌,自顾自地拧开壶盖灌了一大口水。
没有人注意到他另一只尚在痉挛抽动的手,掌心的洞正在慢慢愈合,隐约可见狰狞锋利的口器。
与此同时,避难处之外,目光所及之处都是阴沉浓郁的红,无数微粒构成的红雾幻化成各式各样的形态盘旋在半空,远远看去像极了海底飘摇的海葵长长而粗壮的触手。
廖气被它吞食得干干净净,实验体也逐渐膨胀得无处不在,空气中充斥着分裂出的孢体,仿佛实体化的红色雾霭,乍眼看去像是在飘淅淅沥沥的红雨。
凡岐似乎可以接收到实验体的感知,只觉得腹内很空,和填不满的黑洞没有区别,明明吞噬了大量的廖气,却还是很饿。这种欲壑难填的空虚感让它不断地用触须去搜寻廖气的气息,穿过长长的空旷的走廊,凡岐认出来它被吸引着去的方向就是居民们的藏身之处。
首领的躯体被影子占据了,实验体对避难处不存在该不该攻击的概念,只是被吞食蓼气的欲望所掌控着,必须要把它彻底吞吃入腹。
要想进入避难处,必须由掌握权限的人扫描虹膜才能打开门,实验体被困在门外,焦躁而烦郁地聚起红雾反复地攻击大门。
除了尖锐的警报声响彻四周,让里面的人更惴惴不安,这种全凭本能地攻击行为并不能强行撬开大门,只会让避难处自动启动防御机制,使唯一的入口变得更加固若金汤。
一下又一下愈发激烈的震响响彻云霄,领队取下腰间别的枪握紧手中,在漫天掉落的飞尘中镇定地走到门前,这扇门足够坚固,如果没有权限,光靠从外面攻击是很难打开的。
拍下嵌在墙壁中的机关,门前的画面如实投到了监控屏上。
所有人的眼眶都被那整片整片浓郁到令人不安的红色占据,实验室的学生们对红雾再熟悉不过,只是,实验体为何会突然膨胀得如此庞大,是因为它把蓼气全部吸收干净了吗?
学生们原本疲惫消沉的脸浮现起期翼,却从其他人身上看到了难以抑制的恐惧和不安。
“那是什么怪物!”
“好多血……”有人语气神经质地喃喃自语着:“我们真的要完蛋了,有谁能救救我们。”
“它不是怪物!”年纪最小的一个学生涨红了脸解释,细小的声音被掩埋在情绪激动的声浪之下,身旁的师姐缓缓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多说话。
果不其然,有人离得近听到了她这番话,立马就不乐意了,嗓门锐利到破音,“不是怪物是什么,它就快要把门破开了你看不见。”他滴溜溜的眼珠死死钉在学生身上穿的快要看不出原本颜色的防护服上,意有所指地“哦”了一声,“那个怪物不会就是从你们实验室放出来的吧!”
一语激起千层浪,许多人的目光都转移到他们身上。
见状,师姐心道不好,怎么三言两语间矛盾就转移到他们实验室身上了。
他态度十分恶劣,甚至出手推搡起来,脾气最温和的师姐都看不过去,愤愤地把学生拉到身后,徒劳地想和他讲道理,但男人哪听得进去她的话。
她疑心自己眼花了,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似乎男人眼底深处掠过一丝幽蓝的光芒,显得异常邪性。
好在领队注意到了他们这边升腾起的骚乱,操持着电击棍及时过来阻止,才避免了又一场腥风血雨。
不过表面上的风平浪静仅仅是暂时的,刚刚他们的争论已经被有心人听在耳中,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无法再以平常的心态去看待一件事了。
只是放任实验体破坏始终不是个办法,早晚要想出一个对策,但领队毕竟不是专业人士,对实验体了解不足。
考虑过之后,干脆把那群实验室的学生也带到首领面前,先不说私德如何,只要首领还在,那无论怎样他都是名义上的最高领袖,在做出任何决定前都必须征求过他的意见。
然而没能等到学生们替实验体摆脱嫌疑,首领一派和气地轻拍了拍为首的学生的胳膊,说:“我从魏教授那里了解过,实验体是克制蓼气的最有力的武器。”
学生们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老人话锋一转,意味深长地又道:“只是所有人也看得很清楚,实验体状态有点奇怪,看上去根本分不清敌我,谁也不能确定它会不会伤害到人。”
有人忍不住出声反驳:“它不会的,它从来没有伤害过人,老师把它训练得很好。”
“是吗?”首领紧锁着眉头,面部表情柔和了一些,看上去像是在思索这句话可不可信,不巧的是,此时门外又传来一连串的撞击声,震下来的碎屑扑簌簌掉落到人头发上。
人群里顿时窃窃私语起来,刚刚出声解释的学生张了张嘴,顿时觉得说什么都显得苍白无力,她也明白了自己的话现在听起来毫无可信度。
“其实,有一件很重要的事。”在一片嘈杂的议论声中,首领不徐不疾的嗓音苍劲而有力,在许多人都下意识地循声看过来的时候,他才接着道:“本来我准备在时机成熟时再通过媒体报道出去,谁能想到短短几日间就变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