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想说,你们要离婚就离婚,一点也没有对不起他。但是所有的人,就像听不进话的知了。女人哭了好一会,看他不说话的样子也哽住了,带着一脸欲言又止地走了。门被带上,明愉缓缓松开手,黑笔啪嗒掉在木地板上,滚了两圈不动了。第二天一早天方微明,明愉就背上书包,出了家门。他刚把门轻轻带上,身后就传来一声询问:“明愉?”他回头,是邻居大妈,印象中似乎姓王。王大妈一看真的是他,牵着狗就走了过来,表情有些怪:“好久没见着你了,赶明儿上婶家吃饭去!”这话实在自来熟,明愉也就见过她两次,但他还是礼貌地道:“不了,快高考了,我···”“欸对,你都快高考了,昨儿个你们家又吵起来了?”王大妈直接打断他的话,道:“你爸那事···大人的事可不能影响成绩!”她说着话,嘴角的笑挂着的笑意味不明,明愉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敏感,总觉得对方的话里透着揶揄,有股塑料邻居情的味。这里的小区老旧,隔音不好,家里那点事大概都被人听了去。胸口隐痛起来,他捏紧手中的钥匙,提醒道:“您家的狗好像很想出去呢,看来是一条好奇的狗,您不赶紧带它出去散步吗。而且我也要去上学了。”他的声线仍温润,却是不带语调的冰冷强硬,硬生生把问句说成陈述句。他语气强硬,那王大妈还没反应过来,明愉就已经下了楼。今天多云,地上还有些积水。明愉走在水坑的边缘,无意识盯着一辆一辆过去的车。突然走在前面斑马线上的一个人摔在地上,手中拐杖摔得老远,半天爬不起来。他忙收了神,跳过水坑过去将人扶出马路,带到人行道树边,检查一番,老人可能是摔到了腿,完全站不起来。明愉只能拨打了救护车。等着来的期间他蹲在老人身边守着。老人家缓了一会才有力气说话,道:“小··小伙子,谢谢··你!”明愉笑着摇了摇头,道:“没事,这点小事。”他说着,将旁边已经捡回来的拐杖放在老人手上,突然,手心一阵刺痛,他下意识抬手看了看。带着薄茧的手心上,是四个清晰的甲痕,已经往外泛着红色的血丝,掌心还有钥匙划出来的伤口,应该是他刚才无意识捏出来的。他看了看就要把手放下,却被老人瞧见了手中的伤。老人道:“孩子,你怎么受伤了,疼不疼啊?”明愉垂下眼睫摇头。老人捏着手里的拐杖,似乎是明白了什么,故作轻松地开口道:“其实,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等你过了这个坎,你就会发现,还有更大的坎等着你!”他似是想要活络气氛,明愉便笑起来。老人这才呼了口气,道:“孩子,人只要活得开心就好,那些烦心事,没几年就过去了,像老头子我,一生三个孩子,过到最后不还是孤家寡人,国家现在富强了,我们自个有退休金,也不烦孩子们的事!”就像是突然打开了话匣子,老人絮絮叨叨说了许多,明愉也什么都不想听对方说自己年轻时候的壮举,听开心的事,直到救护车开来,将老人拖上车。明愉一个人站在原地,看看手上的伤,从兜里摸出纸巾,捏在手心,继续走自己的路。回到出租房,放下包,将写完的作业整理好,他便出门买了份早饭,边吃着包子,边往打工的面包房走去。今天是星期日,会比平时更忙。九点,街上已经有很多人了,走着走着,他忽然看见一个男人。不止他,很多人都会一眼就看见男人,是个很奇怪的男人,顶着一头及腰的白毛,身上穿着不搭的运动服,全身上下,甚至脚下穿的球鞋,都是白的,在雨后灰蒙蒙里格外亮眼,而且看着那顶起的鼻梁驼峰,正面长得肯定不赖。明愉正想着,忽然被人撞了一下,手中的包子被碰掉了一个。女生连忙和他道歉,并且问他要不要赔偿。明愉扬起标志的微笑,摇了摇头,表达了原谅后,继续往前走,却听见后面几个女生的小声嘀咕。“这个也好帅啊!好白!”“是啊,今天帅哥真多!!”“我枯了!!!你刚才怎么不要微信!”明愉嘴角的笑瞬间消失,他不甚明显地加快步伐,脱离了人群,往巷子里的小道拐了进去。女生的朋友忽然戳了戳她,示意道:“看,那两个帅哥怎么全都往商业街的巷子里去了?”女生转头,果然看见白发帅哥跟着黑发帅哥走向巷口,有些迟疑道:“巧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