姒樱虚倚在铺了软垫的乌木嵌玉扶手椅上,品味了一口,蹙眉得面目紧皱,吐出小半截舌尖:“难喝,不好喝,想吐,小刀儿在拉我的喉咙。”
对于自酿的酒被贬得一无是处,宋弋清也只是淡瞥了眼姒樱,继续手里的活计:“百年之后,或许会变个滋味。”
“百年?”姒樱摇头:“那我指定是没那么口福了。”
“你倒是有闲情逸致,还在这儿折花酿酒不问世事。”温恪瑜站在屋外廊下,目之所望,恰好是蛮荒那处。
“银龙族虽有仙根,可到底只有百头,敌不过几十万妖族,不妨你再叫那九天之上的神鸟和灵龙一族下凡,或许能抵挡一二。”
温恪瑜当真是唯恐天下不乱,神鸟和灵龙都有着庇佑苍穹的使命,要真下了九天,只怕这天下,消亡得更快。
宋弋清近日被温恪瑜讥讽多了,心绪也越发寡然:“不然呢?我如今废人一个,还被你囚禁于此,我该做些什么?”
“你要真看不惯我闲暇,就将我扔去蛮荒,或许那群妖魔看见我,想到多年欺压,对我滋生恶意,会先将我折磨得痛不欲生,还能替这九州多捱些时日。”
温恪瑜挑眉时尽显风流:“好主意。”
倏忽,一束黑影现身于温恪瑜身侧,妶月唇贴耳廓,同温恪瑜耳语了几句。
霎时,温恪瑜脸色突变,俊秀的眉目先是蹙起,再深陷思忖,音色也不再似刚才那般揶揄:“你先去吧。”
只待妶月一走,男子旋即发出一道浅笑,转身后单手撑在窗棂处,支颐着下颌:“我就知道你有后手。”
“银龙族不敌身退,妖魔两族却在横渡幽冥海后,遭阵法所弑。”
话毕,汹涌如潮的鲜血从女子唇齿之间喷出,本惨白无色的面容,因这道血迹,以及女子扯唇浅笑,显得妖冶艳丽,而且,宋弋清身上透着一层薄薄的金光符篆。
宋弋清指腹随意抹了把薄唇,却怎么都拭不净,饶是见过无数暴戾场景的姒樱,也骇然一悚,掏出娟帕替宋弋清擦了两下,也沾了自己一身腥。
温恪瑜:“如果我没猜错,是绝剎阵,这种阵法早在多年以前,就被道宗列为邪术。阵法之内,逐渐绞杀邪祟,从不留活口,可这阵法之所以为邪术,是因为驱动此法不用修为,只需施阵者祭出他最为重要的东西,以此来满足这阵法的邪欲,所以多有暴毙、灭宗、门殚户尽等风险。”
可温恪瑜也诧异:“你如今还有什么?亲人、挚爱、法力、性命、以及往生,都没了,该不会……是那个道士吧?”
“和你相爱,真是一场劫难,只是不知道那道士会不会后悔?”
他向来爱笑,所以眼底多是戏谑,只是未等他多笑两声,就察觉到了宋弋清容貌的变化。
眼下皱纹骤生,原先还如凝脂白玉的肌肤,逐渐枯槁似木,檀口间的血更是半点不断。
温恪瑜当即敛尽了笑意,寒眸中遍布意味不明的晦冥,虎口钳住下颌,细细端详:“居然是容颜。”
“阵法反噬,你这具身体,只会愈发腐败,世间女子多重容貌,你本是不死之身,容颜不腐,竟然就这么舍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