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矢淬毒,赫连枭伤久未愈,等到重视的时候,已经是油尽灯枯,任人摆布。
赫连枭被名贵药材吊着续命,只需等到一个契合的时机,等到十五月圆之夜。
这具身体里的灵魂就是彻头彻尾的宗政朗月,而真正的赫连枭也会消失的无影无踪。
一切都在按计划有条不紊的进行。
可惜,却被被赫连敏怡撞破私情。
“我父王对她的恩宠,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他病重时还想着,念叨着她,让我把新贡的砚台送给她,可她却在瑶池宫与贼人颠鸾倒凤,还谋算我父王死后该如何羞辱他。”赫连敏怡咬牙切齿的样子仿佛还在眼前,“情急之下我只能挟了她儿子,逼她把贼人交出来。可她一柄刀横在胸前,也要为那贼人争得一线生机。”
“她毕竟是我父王爱重的人,我总是不能先斩后奏。也不知是谁撞翻烛台,一时间瑶池宫大乱,她竟拎出父王给她打造的金曲弯弓想射杀我。”她的脸颊有些皲,嘴唇也有些干裂,许是这几日长呆在军营的缘故,“我自幼习武,她自然伤不了我。可那贼人与她配合,竟想从我身后了结我。”
瑶池宫翻新过。
雨后总能闻到一些沉闷的,潮湿的焦腥味,原来是曾被火烧过的缘故。
她的语速变慢,声音变低,到最后连脑袋也垂了下来,“是宗政朗月。”她红彤彤的眼睛像是兔子眼睛一样纯洁干净,攥紧的拳头微微发颤,“只是可怜我那小王弟,还不足七岁。他死的时候还紧紧抱着宗政朗月的腿,喊着阿姐快走。”
稚子无辜。
更何况这么多年的手足情谊也并非是假的。
赫连敏怡的眼泪坠进雪地里,消失的无影无踪。
我那时刚想出声安慰,身后就传来脚踩在雪地的嘎吱声响。
我回过头,正好能看到阳光透过凋敝的树桠,破碎的光斑堆聚在转角,漂浮的细小尘埃和细密的雪花在透亮中缠绵悱恻。
屋檐下倒挂的冰凌,亦如潮水起伏忽高忽低。
赭石色的牛皮短靴,缁色的翻领长袍,金银细链加皮革制式的腰带,两股牛皮绳编织的细带抹额。
他的唇角锋利如刀,不似之前见面时总是特意营造出桀骜不驯。
“当夜我赶赴王城,正巧碰见敏敏被人追杀。”赫连喻时朝我走来,手中握着的竹纸伞没有撑开,被他搁在角落。
赫连敏怡擦了把眼泪,扭头走开。
我站在原地挪开视线没继续看他。
“那些亡命徒让她身体负累已到极限,我只好让言徵护她周全。我只身与歹徒周旋,但没抓到一个活口。”他走到我身侧,他身上带着茉莉和杜松的香味,是我在王庭常用的一种香。
“当夜父王病逝,遗诏让我即位,我能看出来遗诏是新改的,父王是自戕的,再加上瑶池宫出了那么大的乱子,言徵和我都觉得有蹊跷,但个中缘由只有敏敏能够给出答案。”
他的说辞和闲兴居了解到的不太一样,但我此刻并无暇顾及这些出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