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已经有钱住上环境舒适、风景怡人的海景房,但楼慕却还是踏着月色走回到光明旅馆。
墓碑的棱角在月色下泛着冷光,背对孤寂的墓碑,楼慕站在旅馆的大门。一颗血红色的颗粒被鞋尖触碰,轮转着滚向远方,与一些落叶混在一起。
颗粒物与驱菌仪式上所洒的东西是同一种材质。
目光落在晶莹剔透的红色粒状物体上片刻,楼慕推门走进旅馆。
暖光落在身上,驱散了黑暗的寒凉。此时的店内只余老板娘一人,空气中弥散着炒饭的香味,让人恍惚间闻到了家的错觉。
“最近因为赏菌节,来城里的外地人很多,什么牛鬼蛇神都齐了。你小孩子家家的,下次不要那么晚回来了。”
屋内的老板娘正翘着二郎腿,看到楼慕回来,丢下手里的瓜子,去厨房拿出一碗冒着热气的牛肉炒饭放在桌上。
“牛油炒的。”女人似乎并不知道怎么关心他人,语气别别扭扭的说,“凉了会凝固在一起,扔了怪可惜的,所以赶快趁热吃。”
在围裙上蹭掉指尖的油迹,老板娘不自在的拢了拢头发,随后去拿电视遥控器。她似乎完全忘记楼慕也归属于外地人这个行列,甚至没去深究他的去向。
“……啊。”
反观楼慕,他讷讷的回应了一句,似乎有一瞬间的愣神。
褐色的牛肉颗粒均匀的分布在金色的炒饭之中,带有油脂的炒饭在灯光下闪着剔透的光泽,香味扑鼻。
但他很快恢复了冷静。
少年礼貌的微笑:“谢谢。”
尽管已经吃过饭,可楼慕并不打算拒绝对方的好意。
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孤身一人在外漂泊,对照那些险恶的人心,老板娘的善意确实让人不忍心拒绝。
这样想着,楼慕提起手中的小蛋糕。
“我也给你带了蛋糕。”
三角形的白色纸盒上,喵爪形状的logo下写着【米洛】的字样。
“对了。我看外面又洒了红色颗粒,刚刚又举办驱菌仪式了么?”
待蛋糕被接过,楼慕状似不经意的询问,顺便去椅子上坐好。
“你说的血粒子?对,刚刚他们来过了。因为驱菌仪式要举办三天才会结束。”女人接过纸盒,注意到上面的商标,随即面露怀念,“是米洛家的蛋糕啊。”
“嗯,它家酸梅子味道的蛋糕还不错。”
将满满一勺炒饭塞进嘴里,牛肉的香味在舌尖化开,楼慕鼓着腮帮咀嚼回应,稚嫩的面容因为这个动作难得有了些许孩子气。
“真怀念啊……”挑开纸盒,女人将蛋糕举在眼前,静静看果酱在灯光底下泛起的酱紫色色泽,眼中仿佛有大片紫色的气球在飞舞。
她眼神朦胧,却开心的像个孩子:“以前爸爸下班时……也经常带那家店的蛋糕给我。”
父亲的音容相貌还历历在目,他穿着白衬衫,每次一进门都带着笑脸,臂弯的黑色西服下,总是藏着一盒小小的蛋糕。
甜甜的、小小的蛋糕啊……
“要不是那个长着羊角的怪物……”
捧着那碟蛋糕,女人垂下面容。过长的鬓发遮盖住脸孔,那种单纯不含一丝杂质的笑容消失,突然掺杂进些许的恨意。
楼慕抬起头看了她一眼,似乎想要开口说些什么,但在注意到滑落下颌的泪珠时,他的声音卡在喉咙里。
女人似乎陷入了冗长的回忆。
当年那场血腥的意外好像比预想中还要惨烈,还要刻骨铭心。
楼慕吃干净碗内的最后一口牛肉。他将空碗端进厨房,笨拙的刷了碗。出来时,看客厅内女人静止的背影,想了想,只留给对方最后一盏灯,这才放轻脚步走上楼。
月亮爬上城市的中心,夜渐渐深了。
墙上的骷髅钟表静静旋转,旅馆一楼的灯一直开到深夜,直到凌晨两点,才啪的一下关闭。那破旧的旅馆与其他商铺一起沉入永夜,只留下暗色的轮廓屹立。
同一时刻的某间别墅。
胸腔内的沉闷感,令芳婉从不安与压抑中醒来。
汗水流进发鬓,她深茶色的眸子在黑暗中定定的注视熟悉的天花板,心口处沉甸甸的不安压的人几欲喘不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