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已入冬,御书房内极暖,久坐热气扑脸,便开一窗。
夜雪沉静,悄无声息地落下。
赵珩再度转头看向窗外时见细雪如絮,天地一白。
灯花爆开,发出“噗”地一声响。
除此之外,竟无半点声音。
许是离窗外太近,赵珩竟感受到了一丝寒意。
自脖颈起,一路下滑的寒意。
赵珩瞳孔霍然放大了,他猛地伸出手,想去握剑,然而那冷意蔓延的速度比他想象得快上上百倍,顷刻间,他已不能动弹。
“哈……”
幽幽的笑声似有还无。
赵珩动弹不得,既不能闭眼,也不能捂住耳朵,只能被迫承受着即将到来的一切。
被他方才丢下的朱笔凭空而起,像是被什么东西握着,游荡到他眼前。
赵珩睫毛轻轻颤了下。
此刻若是活人在他面前,莫说是持笔,便是拿刀,他都不会心怀丁点畏惧。
偏偏,是如此诡异的情况。
朱笔凌空,红色陡然在赵珩眼前放大!
狼毫尖死死地抵着他的眼珠,只要稍稍用力,就能刺穿他的眼睛。
赵珩听得见,自己愈发急促的呼吸声。
拿东西执笔,极有兴味地点了点,却没有伤到赵珩分毫。
只在赵珩的眼睑处,划了一道艳红。
恶鬼欣赏着这张脸。
明明是俊美凌厉、不可一世的模样,现在却动弹不得,任由自己把玩。
眼下绯色,如同一道新伤,又似痛悔至极淌下的血泪,偏偏赵珩目光灼灼凝视着祂的方向,粲然的眼眸内怒火熊熊燃烧,美得触目惊心,毛骨悚然。
毛笔移开,复又落下。
这次落在他滚动的喉结上。
笔法轻柔无比,仿佛不是在拿笔写字,而是在为自己心爱之人上妆。
赵珩心中惊怒。
这种被恶鬼肆意玩弄又不能反抗的滋味太不好,令他很想,很想让这个东西魂飞魄散。
耳畔响起轻轻的笑声。
笔尖在肌肤游走,一字一顿,力图让赵珩感受得到每一个字。
粗糙的狼毫刮过肌肤,引得赵珩头皮发麻,朱砂冰凉黏腻,被拖拽着,留下道道痕迹。
我来,恶鬼缱绻万分地写道:杀你。
杀你。
一笔一笔地重复着,自上,而下。
被羞辱的怒火侵蚀着赵珩的理智,帝王的额角沁出道道汗珠。
即便是常服,解起来也太过复杂,没有耐性的恶鬼不愿在衣服上多费心神,于是衣带自中间断开,裂口整整齐齐,如被刀割。
在外人看来,这实在是再可怖不过的一幕。
书房内室明明除了帝王外再无旁人,他一动不动,然而毛笔在虚空停滞,游移,于帝王外露的脖颈上留下一道道暗红的血字。
世间最最尊贵之人却连反抗都无法,只有激烈起伏的胸口昭示着他犹有知觉。
诡异至极,又因为那过于轻柔旖旎的动作,而显出一种古怪的绮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