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露出了一个微笑,“朕无事。”
待他如同什么稀罕物为臣子们参观,不,关切了一番后,天色业已西沉,赵珩单独留下伽檀,“伽檀,你通晓鬼神之事,以你之见,”他偏头,刻意望向那片有鬼在的虚空,“我该如何才能再杀死一个恶鬼呢?”
在他眼中,虚空剧烈地波动,像是一只被关在笼中困兽的低吼。
话音未落,伽檀倏地靠近。
赵珩一愣,若非对方神色清明,他险些以为伽檀被鬼俯身了。
伽檀的视线在他脸上游走。
面色虽有些苍白,但并不灰败,除了精力外,也无其他异样。
伽檀道:“为什么要问这个?”他目光仍旧黏在赵珩脸上,“你杀人无数终于被鬼盯上了?”
他以为赵珩会反驳,不料后者幽幽地叹了口气,算是默认。
伽檀面色微沉,略略倾身,几乎要将头压在赵珩肩上,“在哪?”
赵珩轻笑,“你身后。”
伽檀脸色愈发阴沉,却扬起了一个笑,低语道:“陛下是真龙天子,按说,妖鬼之物不该能近身才对啊。”
赵珩一怔,听他道:“阿珩,你给了那恶鬼什么?”
给了什么?
赵珩摸了摸鼻子,苦笑道:“昔年朕与诸国公子交好,往来相送的礼物不知凡几,我如何能记得。”
“非也,”男子柔和的声音莫名地透出几分诡秘,“需得陛下最最亲近的东西,譬如头发、骨血,”他拈起赵珩断了小指的手,“阿珩,你的扳指去哪了?”
那枚,镶了人骨的扳指去哪了?
赵珩精神一震。
他大约,猜得出那东西的身份了。
伽檀不知赵珩究竟为何沉默,但他没有细问,只道:“陛下,臣那有一把古剑,或能制服恶鬼,使之魂飞魄散,不得轮回,”他起身,“臣去为陛下取来。”
赵珩张了张嘴。
伽檀看他。
赵珩道:“无事。”
他垂眼静静地坐着。
那鬼不知道将他们间的话听进去了多少,也死死地盯着他。
竟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
直至赵旻又来,赵珩方回神。
不多时,伽檀即命人将剑送来。
赵珩打开剑匣,还未碰到剑身,已觉寒意砭骨,煞气逼人。
剑身上已有道道裂痕,凹痕内,凝固着已经腐败干枯的黑血。
剑茎却是与之截然相反的温和圆润,不至于持剑人割伤手。
赵珩将剑横置在案前。
甫一放手,顿觉荒唐。
他居然真信有鬼缠着他。
居然真的有鬼,缠着他。
许是伽檀这把剑的威力太大,立竿见影,赵珩难得睡了一个好觉,那种诡异的感觉消失得无影无踪。
此后数月,风平浪静。
平静到若非赵珩不曾无意间看到桌上的剑时,他都要忘了这点小事。
九州万方,国事繁杂,被鬼缠身又不至于伤及性命,于赵珩而言的确是一件可以轻易抛之脑后的小事。
又三月,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