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这个最好的方法,李默惊觉,正是他自己。
徐徐图之,不立刻削藩,依旧用李氏为九江王——拿走一个野心勃勃的、老迈的王,换一个年富力强,但更听话的傀儡。
可,李默张了张嘴,目下大军在外战果不明,你又凭什么要我倒向你?
他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
答案他当然清楚。
正因为此刻尚未有战果,赵珩才愿意出现过来。
若尘埃落定后再向帝王表示忠心,赵珩岂会要一个见风使舵的臣子?
李默不知道皇帝是不是在赌,但他的确在赌博无疑。
若不选赵珩,他或许能凭借着积年功劳,最终历经一番厮杀,坐上他父王的位置,也可能死于他那些虎视眈眈的兄弟们的算计,若选赵珩,只要帝王权柄在握,他便一定是九江王。
沉默半晌,李默蓦地笑出了声。
赵珩也不问他笑什么,要给自己斟茶,李默见了,下意识先执起茶壶,给皇帝斟满茶。
赵珩也有点意外地看了眼李默,“多谢。”
李默放下茶壶,苦笑着摇摇头,“不敢受陛下一声谢。”
察言观色都刻进了他骨血里,以至于成了不假思索的习惯。
选他那个素来不喜爱他,对他既打压又利用,还有一堆不省心的儿子的父王,还是选眼前这个难以揣摩圣意,变心比变脸还快的帝王?
李默疲倦地勾了勾唇。
这种前有饿狼后是深渊的感觉,真令他欲罢不能,无从抉择。
不过皇帝比他父王强些,赏罚尚算分明。
李默抬首,“敢问陛下,将如何做?”
赵珩也不隐瞒,“朕会让九江王心甘情愿地退位。”他朝李默一笑,“由卿承袭王爵。”
这句心甘情愿到底有几分可信李默不愿意去细想。
沉默须臾,李默道:“那陛下,需要臣做什么?”
赵珩含笑道:“卿是应下了吗?”
刻意造就的温顺性情让李默险些点头,他动作僵了僵,深吸一口气,道:”陛下,臣不明白,臣还有许多兄弟,您尽可以选其他人,为何非要是臣?”
当年之事或许皇帝早就忘记,本不是大事,他也不该斤斤计较,至少对于这个身份远远高于他的上位者而言,不该计较。
他呼吸微微发颤,他当然清楚这时候不该提起和自己一样有袭爵资格的李家人,但他没有忍住,他想知道为何。
是皇帝的真心实意吗?还是又一次因为无趣才加诸给他的羞辱?
赵珩有些奇怪地看了眼李默。
李默脸色白得几乎趋于透明,莫说李默没有参与今晚的事,就算参与了,他的反应也不该这样大。
李默被他看了眼,心下发紧。
他在静候皇帝的戏弄,嘲笑他果真痴心妄想。
但赵珩没有,赵珩实事求是地回答:“朕说了,朕很喜欢你,更何况……”李默心随着往上提,“朕也只认识你。”
帝王黑金的眼眸中浮现出一丝疑惑,“朝中还有你其他兄弟在吗?”
这并非搪塞敷衍,而是事实。
赵珩不欲出兵九江,自然要选一个李氏族人来继承王位,旁人他不认识,唯一个李默在京,无论是为人背景还是性情,都太适合做九江王了。
且他既无母族亲戚干涉,也与老九江王关系平平。
一个顺从听话又聪明的王。
李默:“……没有。”
就,就因为这个缘故?
李默承认自己的确很好控制,他不得九江王支持,也无强劲的母族,多年在京中卫九江王探听消息处理事务,在封地没有根基,但,他不是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