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余观:“……公主昨日做了个噩梦,被梦魇魇住了。”
程佩云打量着程余观,凤眸冷淡,看不出真实情绪。
直到少年跪在地上的身形都有些不稳,青年帝王才幽幽道:“你最好记得自己的主子究竟是谁。”
程余观咬牙道:“不敢欺瞒陛下。”
程佩云没瞧出异样,冷哼一声:“下去吧。”
程余观一退下,新帝身边一直跟随的的大太监战战兢兢地站出来,问程佩云今日有什么安排。
“孤想自己走走,你们不许跟着。”红衣新帝命令道。
赶走所有人后,程佩云才叹了口气。他避开总是巡逻的宫女太监,从一处宫墙轻松翻了过去。
映入眼帘的是一处无人居住的宫院,但程佩云却对这里熟悉得很。
这是他幼年住的太子宫。
因为程佩云即位后一直没有娶妻生子,被暂时搁置了起来。
院中央有一棵生得高大的梧桐树。
程佩云走到梧桐树旁,蹲下来,也不顾脏,用手挖起了土。土被一层层向外扒开,沾染了葱白的指尖,露出两个酒坛的红色布料盖子来。
青年帝王坐在地上,长长的衣摆如同花开一般散在地上,梧桐树泛黄的枯叶掉落在他的衣摆上,宛如点缀。
他盯着酒坛盯上的泥土出了好一会儿神,才苦笑道:“罢了,十八年了都没有来,今年花鸟节怕是也不来了。”
程佩云将两坛酒小心翼翼地取了出来,打开一坛,桃花酒的香气顿时弥散在整个院子。
“呵,”他突然冷笑一声,“也许早就忘了呢!”
程佩云一边生闷气,一边举起大酒坛仰着头灌了一口。这等放浪形骸之举,自从他即位后就很少再有过。
桃花酒是给小孩子们喝的果酒,不醉人,是用桃花与一种名为丹朱的果子做的,因此滚入喉中,满是甜香。
陈酒虽香,帝王脸上却始终蒙着一脸郁色。他预备着再喝第二口时,梧桐树上突然传来漫不经心的调笑声。
“哟,这酒不是咱们说好一起喝的吗?”
“小皇帝,怎么一个人偷偷吃独食啊。”
程佩云醉意上头,被冷不丁的声音吓得手一抖。
整坛酒洒在了胸前。
浓郁的桃花酒香气仿若化成了掩在眼前的迷雾。红衣帝王愣愣地抬起头,自梧桐碧绿间,在桃花酒香中,看见了一双似笑非笑的桃花眼。
程佩云儿时其实是个混不吝,天天气先帝与太傅。先帝为了管教他,叫了江丞相的儿子进宫当伴读。
然而长辈们不知道的是,江逢秋虽然美名在外,性子其实阴得很。过了半年,程佩云不仅没学得了好,反而懂得了怎么边玩边糊弄先生。
没过多久,岑远之入宫了。
岑旧其实是作为质子进入皇宫的,除了程佩云,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太子殿下曾经天真的以为,岑家小公子是母妃为自己找来的玩伴。
毕竟他和岑远之性情那么投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