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渐的,却有一滴泪,从她佈满细纹的眼角,潸然而落。
薑月窈看到这滴泪,一时错愕,竟不敢开口说话。
“当年,你的雪中春信,勾我想起幼女。她性子热烈又温柔,正合你雪中春信的香韵。”恭太妃缓缓地睁开眼,用帕子拭去眼角的泪。
她看著薑月窈,深深地叹瞭口气:“我不曾料到,你们的缘分竟这样深。”
薑月窈微愣,不解其意地看著恭太妃。
“我的幼女宜和公主,嫁给昭慧贞皇后的胞弟,与昭慧贞皇后,乃是嫡亲的妯娌、闺中至交密友。”恭太妃似哭似笑地看著徐徐飘香的香炉:“难怪我闻到前一丸帐中香,会觉得熟悉。”
“以我儿与昭慧贞皇后的亲密,她们多半共享瞭这张帐中香的香方。隻是,昭慧贞皇后幼时在庄子上待过一段时间,或许因此才更喜寻常香材。不似我儿,自幼在盛京长大……”
恭太妃顿瞭顿,再次深嗅帐中香,确凿无疑地道——
“这丸以奇香为主的香,正是宜和所用的帐中香。”
薑月窈怔愣地重複一遍恭太妃的话:“宜和公主……?”
十一,难道是宜和公主的儿子、恭太妃的嫡亲外孙吗?
当赵三郎在凝和香园提醒她,三张残香方都可能出自禁中时,薑月窈曾想过,十一的阿娘跟宫中贵人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可她从来没想过,十一就是皇室宗亲。
但恭太妃语调笃定,她一定是思子心切,时常嗅闻这丸帐中香,才能如此胸有成竹。
果然,恭太妃道:“你年纪小,敬明元年,宜和去世的那年,你恐怕刚刚出生。想不到宜和身上,也很正常。”
“这丸帐中香,是从前的第一大香师亲自拟合的香方,世上仅此一张,绝不会旁落他人。而我曾日夜熏燃,断然不会认错。”
薑月窈一时心绪複杂。
她一面觉得高兴,毕竟恭太妃是如此和蔼可亲的老人。如果十一是她的嫡亲外孙,一定能备受疼爱吧。
可另一面,她又没法消弭自己的困惑。恭太妃为何会放任宜和公主她们母子,流落海岛那麽多年?
十一过得那样苦,甚至连自己的名字都不配有……
薑月窈轻咬著唇,看著眼前这位目露哀戚的老妇人。
恭太妃看著香炉,叹一声,道:“没想到,时隔十五年,我再次说起宜和,竟是跟你这丫头。”
这一声叹息,藏著无限的哀思。
薑月窈连忙起身:“民女惶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