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寓宁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只是说道:“其实他们很爱我,会为我花钱,会帮我规划我的前途,从小到大都没打过我……”
“等等,”沈赫行打断了她,“前面暂且不说,不打孩子,这不是做家长最基本的素养吗?”
“父母以不打孩子来美化自己,说自己是好父母,就好比一个道德品行并不过关的人大言不惭地说,至少他没有违法犯罪,他是一个好人一样。”
“还有送孩子上学,给孩子提供吃穿,这些都是一样的,这是身为父母最基本的义务。它和我们的道德法律一样,是最低的底线,并不是完成了它,就可以理直气壮地用它来标榜自己。”
沈赫行放松地坐着,长腿撑在地上,拉出比例极为夸张的影子。
他眼瞳漆黑深沉,好似有穿透人心的力量,方寓宁被他那样看着,就像她过的前二十多年都被他看穿了一样。
“师兄,”方寓宁盯着他,感慨道,“你以后一定是个好爸爸。”
她知道沈赫行说的很有道理,但是从小到大苦难教育让她深感父母的不容易,她一边对他们的爱感到窒息、想要逃离,可偶尔出现的温情瞬间又让她感到眷念。
如果可以的话,她宁愿父母对她再坏一点,坏到她的心千疮百孔,坏到她就算离开也无可指摘。
方寓宁不得不承认,其实这么多年以来,她一直期盼着一个契机。
一个能让她彻底失望、永远不再回头的契机。
在方寓宁前二十四年的生活里,常常有这么一句话。
“我又没有打你,你有什么可哭的?”
方寓宁对这句话的理解是,打是最严厉的惩罚,父母选择不打她,说明父母对她还有爱;同样的,一旦父母选择打她,就说明父母对她的爱消失了。
爱一旦消失,便是她离开父母的时候。
但是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爸妈太能拿捏尺度,从小到大,她一次打都没有挨过,每次她没让他们满意,面临的便是无穷无尽的贬低、奚落、嘲讽、指责。
很多时候,方寓宁都觉得,你们还不如打我一顿算了。
可她的愿望始终没有实现,所以她只能吊着一口气,继续接受那份不是很多、却还伴随着诸多要求的爱。
第二天清晨起床,方寓宁化了个淡妆,先去教室上自习,等赵月欣打电话她再出学校。
快十一点,赵月欣那边说她出发了,学校附近就是商场,她们约在那边见面。
商场里的餐厅大同小异,多少都带了点江城风味,不出意外地,赵月欣又在挑剔不好吃。
方寓宁实在有点心累,她都不知道赵月欣到底是在挑剔菜,还是在挑剔她。
赵月欣用纸巾擦嘴:“昨晚我和你爸商量了下,你这次考研就报消化内,你爸给你联系了一个云医大的老师,把你的个人情况都跟他说了下,那个老师很喜欢你。”
方寓宁满眼震惊:“你们为什么不问问我的意见就做决定?”
赵月欣:“这不是在问你吗?不想去内科也行,但是你想好了,女生干外科很累的。”
方寓宁气得发抖,她一把扔掉筷子:“我不想回去,不想考云城医科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