搭上自己的一辈子,值得吗?
“我早就被你给毁了!”
李采薇踉跄着从牢房的那一头冲过来,双手死死攥着粗糙的栅栏,那双通红的眼直勾勾地盯着我,“赵谖,我同你比,到底差了什么!”
“你这样的人,才该被踩进烂泥里,永生永世都抬不起头!”
阴暗恶毒的心思从她齿缝里厮磨涌出,争相化作最尖锐的毒箭朝我袭来。
我始终不知,她对我的敌意从何而来。
她与我初见时,就闹得不愉快,但因此心生厌恶到如此地步,不可能。
“我与你并非一同长大。在你父亲进京入职前,甚至是南风宴会之前,你我二人也并无交集。更何况京中世家贵女数不甚数,我父亲声名狼藉,我的名次做不得数。”
“就算京中有人常提及我,但也是嘲讽居多。”
“若论画技,你师从黎老前辈,少年成名,那幅蜀地流云图天下谁人不知?”
“李采薇,你为何非要同我比?”
她试图越过栅栏来抓我的衣领,门上的铁链因为她的动作碰撞碾磨,发出刺耳的声音。她的指甲上还残留着凤仙花液的颜色,白嫩如藕段的小臂卡在缝隙里,却笔直地往前伸着。
我这才发现她被鞭笞过。
“为何非要同你比?”
她冷静了些,语气却还是阴森地让人想打寒噤,
“我生在江南,长在西郡,自我懂事起听得最多的名字却是你的。明明帝京城和西郡隔得那么远,明明西郡的女儿家我当数第一,可为何满郡讨论的都是你?”
她说着说着竟有些呆滞,眼神空洞地像是想要抓住虚无缥缈的东西,
“你的相貌,你的才情,你的兄长,你的外公。可你父亲是人人喊打的当朝首辅,你这样的家世凭什么能得到别人的艳羡?到底凭什么!”
“后来我父亲上京任职,正好赶上你画出锦绣山河图惹得万人艳羡。但京城中的人提及你,不提你的相貌才情,她们只提及你父亲。”
她忽又笑了,左边脸颊上有一个浅浅的酒窝,
“再后来,我废了万般力气才刚画出蜀地流云图,可我的名字帝京城都还没穿遍,你就在南风宴上大出风头。”
像是梦中呓语,她把这些根源同我讲了个明白,“你画的柳眉弯被人用万两金买了去……”
“你知道是谁买的吗?”
她收回手,把荡到眼前的长发拨到耳后,自嘲道:“是谢昭。”
“谢衔青……”
“你的那幅画儿就挂在他的书房!”
万般逃不过,情爱二字而已。
眼前这个女子,脆弱地不堪一击,却同我那时一样,硬生生地撑着自己不表露出胆怯的模样。
我往前走了一步,伸出手正好能够握住她攥着栅栏的手。
“不值得。”
她挣扎着想要摆脱,却被我紧紧控制得没松动一分,我身上还穿着宫女制式的粉色袄裙,叹了口气道,“我们都省点儿力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