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终于舍得把棋子丢进棋盒,抬起头来看我。
周身水光萦绕,和她疏离淡漠的眼色相衬,好似赋予了她一些悲天悯人的神性。
她比我所见过的任何一个人都要平和,更嗅不出一丝人情味儿。
像是热火游走浑身筋脉,一瞬间冲破所有禁锢直冲进心脏,所带来的窒息疼痛快到让我来不及反应,就先被鼻腔里涌流出来的鲜血吸引去了全部的注意力。
鲜血流进嘴巴,腥甜的味道尝出苦涩,眼里迷朦一层血雾,凝成泪也落了下来。
我伸手胡乱去抹,黏腻的沾了满手,强撑着笑问:“长公主当真只想要一个傀儡皇帝吗?”
“你养的那只鹰已经做不到你想做的事情了,长公主真的不能考虑考虑我么?”
她起身朝我走来,洁白无瑕的衣袖掠抚过我的脸颊。
指尖冰凉的温度和阵阵花香气味都像是给我涨痛的大脑下了一剂猛烈的止痛药。
她的中指顺着我的下颌线一直往上,最终停留在我的耳后。
那和心跳混为一体的异动也好像找到了目的地,从心口逃离直逼到她的指间。
“你想在这里翻了天去,也得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她的声音,她的脸色都在嘲笑我不知天高地厚,可是她的举动足够轻柔怜惜,好像这就是她为数不多的心软,“你以为我如你一般只会耍小聪明?你是谁?以为我当真不知道?”
异动停在耳际,像是即将破土而出的树苗,像是被隐藏在黑暗期待重见天日那般热烈生长。
烫到呼吸停滞,烫到心跳加速,烫到几乎听不见声音。
“赵谖。”
她轻轻吐出我的名字,指间摁在那处,霎时就能平息一切,“你的这双眼睛,能骗得了谁?”
“冒用她人身份远嫁和亲,还敢来我这儿胡吹乱嗙,这一点倒真是随了你母亲。”她终于找到感兴趣的故事,语调也变得轻快起来,“对了,你母亲入宫为妃,父亲流放岭南,兄长伤重未愈……所以你,还有什么能为我所用?”
空气里残留的血腥气味和她身上的花香味道碰撞,一半清醒一半迷惘。
平静的湖面掀开,露出底下深藏的暗涌,不经意间就能夺人性命。
她的脉搏通过指尖传递过来,和我的心跳频率一样,我强忍着酸痛,腾出一只手去抓她的手腕:“不是我想选择长公主,是长公主选择了我,不是吗?”
她唇边荡漾开一抹笑,我身上的痛感如潮般褪去。
脸颊上的血渍不能凝固,好像也被她的衣袖尽数抹了去。
“杀了她,算作你的投名状。”
水光摇曳如寒光,比月辉更盛更碎。
少见的欢愉从她眼底跑出来,轻飘飘的几个字就想用我的手取他人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