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没有人告诉过你。”
我把药碗搁在案上,站起身抽出帕子擦手,“陌生人给的东西不要吃。”
“娘娘又……”她下意识就开口,旋即蹙起眉头,双手攀在脖子上,发不出声音来了。
我扶住她的身体,那双眼睛里的恐惧无措尽数被我捕捉,我却没什么不忍。
下过雨的天,总是要更冷一些,我打了个寒噤。
一双手替我扶住了流筝的身体,温热的披风也落在了我的肩上。
“周闻安。”
他轻轻的应了一声,然后抱起流筝就往屋子里走,我紧随其后。
虽然这宫里没有旁人,但我还是掩好了门窗。
就这一会儿功夫,周闻安就给流筝换了脸,也未等我开口,将人皮面具也贴在了我脸上。
他的呼吸一向平和,今日却有些短促。
“你身体好些了么?”我闭着眼睛,只好扶着桌子坐下,“那蛊虫是不是很难捉。”
“不难。”他淡淡开口。
“温姑娘给蛊虫祛毒尚且都费了一段时间,你和我说不难?”我看不见他的表情,但也知道他在说谎,他总是喜欢报喜不报忧。
可他却坚持地重复了一遍:“不难。”
他的指尖在我脸颊上顿了顿,应该是摸到了我眼下的那道疤,我刚想反驳他,他又接着说道:“我是苗疆人。”
当旁人同你诉衷肠道过去的时候,我最擅长做的就是当一个倾听者。
“我是被族长献祭出去的,从出生起,我就是长公主的药人。”
“幼时被豢养在深宫地下,见得最多的东西就是蛊虫。长公主性子急躁,起初总是养不成。我两岁的时候,她第一次养出了一只皿蛊。皿蛊不会致命,但对于那时候的我来说,不好受。”
他停顿了一下,将我额角的碎发拢上去,替我贴好了半边脸。
“种蛊解蛊,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后来就习惯了。再之后祈将军被斩首,长公主那时候养出一只噬心蛊,那是唯一一只,没用在我身上的蛊。长公主爱慕祈将军,更恨陛下派她远嫁和亲,一怒之下就想将蛊种在陛下身上,最后阴差阳错,种给了皇长子殿下。”
我的心平稳如常,并没有觉得有多惊讶,这些也算是谢晚的旧事,我的那颗心也算是他的心跳。
“长公主即将远嫁金梧,不方便带着我,她将我偷偷运出去,藏在永安镇上。想要等时机成熟,再将我运到金梧。我就是在那时候,遇见了老爷。”
那时候,因祁序川谋逆案,牵扯出几桩官员渎职贪墨的案子,父亲是曾在永安镇上逗留过很长一段时间。
他可算替我贴好了,我睁开眼睛的同时,他已经转过身去。
“我还有一个姐姐,她随长公主送亲的队伍,一同到了金梧。”
“周雩卿,是我姐姐。”
——
“姑娘,又出宫去啊。”五大三粗的汉子笑眯着眼睛,腰间是黑棕色的牛皮腰带,上挂着一块腰牌。
“曲阿哥,你别笑话我。”
我有些不好意思,环顾了四周,这才凑到他耳边,“昨夜出门的急,少拿了件东西,这不得赶快补上,否则怕是以后生意都做不成了。好阿哥,这回你七我三,行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