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院子墙边的音响里,不断发出哀乐。
爷爷的遗像挂在小楼正门处的大厅墙上,不断的有人走进去祭拜,带着哀嚎和低泣。
父亲因为身体原因,被这突然而来的打击击倒,在医院输水。奶奶则因为年龄大的缘故,在一旁被人照料着。
爷爷只有父亲一个儿子,还有两个女儿。所以,在这个时候,作为爷爷长媳的母亲,只能站出来主持着大局。
我的到来给了母亲一些安慰,让那紧绷的神经稍稍的缓了缓,有了一口喘息的空隙。
我穿着孝衣戴着孝牌,和孝子贤孙们在知宾的唱词声中,完成了礼拜。
那两天母亲既要招待亲戚宾客,又要和丧葬公司的人打交道,还要联系殡仪馆和火葬场等等事情,忙的不可开交。
我劝母亲别守灵了,去休息一会儿。母亲说这个时候哪有心思睡觉。虽然不是啥风光大葬,但也是中规中矩的去办,规格上都说得过去。
仅仅几天的功夫,母亲原本圆润的脸颊就消瘦不少,下巴也被削尖。好似瘦了十几斤。那个时候,幸亏有母亲撑着,才能顺利把这事儿操办好。
母亲因为这件事在奶奶那里得了不少的夸奖,直言母亲坚强能干,儿子不行,儿媳站出来顶着。说是花木兰穆桂英在世也不过如此了。
事后医生查爷爷的死因,说是高血压引起的冠心病,从而引发了急性心梗。当父亲从医院住院回来后,母亲就格外的注意父亲的身体状况。
母亲说在殡仪馆,看着爷爷躺在冷柜中的样子,让她刻骨铭心。
明明前一天还好好的人,今天却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她可不想再尝到那种亲人突然离去的滋味。
这些事情在我脑海中很快的过了一遍,电话那头母亲突然叹了口气,停下了对父亲不顾健康的指责。
“昊昊,你平时可要多锻炼,少吃些油大的,刺激性的东西,你还年轻不知道啥,等你到了妈这个岁数,你就知道妈说的话有多对了。对了,你晚上吃火锅没吃辣椒吧?小心你脸上又爆痘,妈好吃辣不假,但妈每次吃完辣椒都泡点绿茶菊花茶喝,又保护胃又败火。你再吃辣也注意点儿。还有妈给你选的洗面奶记得每天用,控油祛痘,用的是草本植物……”
“好了妈,那洗面奶我现在每天都用着了,放心吧啊,我现在脸上一个痘都没有。”
母亲的话被我打断,我生怕她再长篇大论下去。
“妈,说真的,还是前面说的,你一点儿不胖,用不着减肥,该吃啥吃啥,别啥都不敢吃,那活着还有啥意思。”
“你以为活着就是为了吃啊,现在是不胖,但你不注意的话以后慢慢就长起来了,这人呐,年龄越大越容易发福。逆水行舟,不进反退。”
“得得得,妈,我说不过你,你呀,就得好就行,儿子就是怕你饿着,到时候哪天你低血糖晕倒了咋办?”我开玩笑的说道。
“切,那我还真多谢儿子关心了,放心吧,你低血糖妈都不会低血糖。”
我和母亲正有一句没一句聊着,韩佳瑶推开淋浴间的门走了出来,头上裹了条白毛巾,身上披了条白浴巾,像一只跑在雪地里的小狐狸一样,扑腾着两条小腿,一步一伸的踮着脚轻轻地走到床边故意的朝我办了个鬼脸。
那意思似乎是在说怕不怕我妈知道她在我一旁,对于这种小心思我当然是不以为意的,当然不怕母亲知道身边有一个雌性动物。
这对母亲来说当然也是一件好事儿。
当我真的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将其拽到怀里时,她倒是先胆怯起来,连挣扎都忘了,一动不动的贴在我身上。
那样子似乎是将要和婆婆相见一样。
不过这样说也没错,算是隔着电话彼此间最近的一次距离。看着韩佳瑶那可怜的模样,我没有在继续的戏弄她,把注意力再次转到了电话上。
“我爸最近咋样了?听说他这段时间老是跟着别人去水库钓鱼,旅店里的生意现在谁管着?”
“你爸啊——”母亲说到这里拖了下长腔,停顿了一下,像压着啥东西似的有些憋得慌。
“最近到了淡季,来玩的人不多,前一阵过年的时候生意倒是不错,当时你爸还雇了个人帮衬着,现在单位学校啥的都开始上班了,来住店的几乎都是熟客,订房间直接打电话联系你爸,平时的时候只有你奶奶在院里坐着,要不你以为你爸咋会有闲工夫跟人跑水库钓鱼去。”母亲的语气中透着点不满,似乎对父亲的游手好闲有些微词。
“妈,我觉得爸出去钓钓鱼也挺好的,钓鱼不也是那啥一种时兴的运动嘛,对身体还是有点好处的,总比吃完饭就窝在家里强啊。”
那头母亲叹了口气,啧了一声,说道:“唉,你爸这人啊,总是不听劝,老是觉得外人说啥都是好的,家里人说的话跟害他一样。我让他没事儿多走走步,跳跳绳啥的,你看你爸就是不听,表面上答应的可好,就是不做,嘴里嗯嗯啊啊的应着,自己说的话都咽自个肚子里去了。那跑步机搁那都放的发灰了,瞅你爸用过几次,当时买的时候说的怪好,新鲜两天又撂那了。出去钓鱼,往那一坐就是一上午,这还咋减肥?你爸的这高血压啊,一点都没见低过,说是钓鱼也是一种运动,那是鱼运动啊,还是人运动啊,每次说他都不听。妈那店里也忙,哪能成天跟在他屁股后面催,我啊,现在是对你爸没法了,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说到最后母亲的语气又平静了下来,低沉沉的。
“瞎,我爸就那德行,你别真跟他较真就行,他想法变得快,一会儿一个样,老是想鼓捣点新花样,就是没那本事儿,你多让着他点就行了。我感觉我爸的身体其实还行,除了血压下不来,其他的倒也没啥大毛病,肚子大倒是真的。不过也没啥,他那年纪的男的有几个肚子不大?那庄子西头的大憨三十来岁就面了,我爸这情况好多了。”
“呸,那西头的大憨是喝酒喝死的,大憨大憨,不憨能给自己喝死喽,哪能跟他比,你爸那肚子挺着跟怀了孕似的,我真不想说他,算了,不说了,妈一会儿还得点一下货,对对账,等改天妈去桐城找你,你把那小什么带上让妈见见,到时候妈请客你俩随便挑。”
“哎,都说多少次了,叫韩佳瑶,韩佳瑶。咋还记不住。”一旁的韩佳瑶握着我胳膊的手紧了紧,是真的紧张起来了。
“咋了,有了对象就想把我这老太婆一脚踢开啊,这么不耐烦,得,我也不跟你多说了,省得儿子嫌老娘烦,挂了啊。”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我突然感觉下身一紧,一只小手攥住了我的老二,韩佳瑶像小猫一样狡黠的看着我。
“咋了?”我问。
“不咋,就是觉得你家的事儿还挺有意思。”说着老二被撸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