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姀怔住,忽然气息难捱,紧接着便被蹲下身的姨娘紧紧抱入怀中:“我的乖女儿,娘在他碗里下毒了,他活不久,你看,他已经?吐血了”
马绫玉说完,掰女儿的头向后转。
只见窦平宴捂住胸口,在拼命咳血,满地的血,黑色的血,不少沾染衣袍上,触目惊心。
忽然——他手肘再也撑不住地,重新倒在草堆上,最后朝她投来一眼。
那目光极尽悲凉。
窦姀神魂一震,忽然从姨娘怀中挣出?,连滚带爬扑到他身上:“窦平宴!窦平宴!”
她摇他,急急唤着他的名。
可?他的眼却合上,再没有睁开过。一张脸,是她从未见过的苍白,连唇色也是紫黑的,正像个?傀儡一动不动躺着。
窦姀忽然想到什么,仓皇起身。
就要出?门时,手却被马绫玉一抓:“姀姐儿,你做什么去!”
“找郎中”
她呆滞,双眼空洞无神:“找郎中要救他”
马绫玉瞧女儿这?副被鬼附的模样,骤然喝道:“来不及了,他迟早要死,你去也没用!”
不不
窦姀不停地喃喃,能救活,还能救,哪有解不了的毒。
马绫玉见她死不听劝的模样,意识到女儿就是个?认死理的。又担心她神志不清出?门生了什么差错,遂一咬牙:“罢了你别去!你就待在这?儿!我给你去找!”
窦姀像抓住救命稻草般抓住姨娘,哭道:“你要找!一定?要找!他是我弟弟,他不能死,他真的不能死!”
“好?好?好?!”
马绫玉拍女儿的手,急忙应下。临出?门前还在想,便是找来了又如何,尸身都凉透了。
不过又怕自己真不找,女儿反倒要跟她闹。反正她给窦平宴下的毒是死量,即便郎中赶来,他迟早是要死的。
姨娘一走,窦姀又扑到弟弟身旁,哭得抽抽搭搭。
柴房并不亮,油灯将枯,地上的草根斑斑血迹,极其渗人。
忽然瞥见草堆中的匕首,窦姀颤抖地去捡,小心翼翼擦掉匕尖的血
那些?血都是扎破他胸口淌出?来的
她抱着他失声哭道,不知是压到了还是眼泪烫到,忽然听他重重一声咳,嘴边又不断溢出?黑红的血。
他的眼皮有千斤重,抬不开,只有唇缝嘶哑地蹦出?几声:“阿姐是你在哭吗”
窦姀哭得眼前模糊,闻声愣住,忙擦去眼泪,看见他微微睁开的眼。
“阿姐,别去找郎中了,不用这?样折腾,我现?儿好?累,只想睡一觉一觉过去,也许什么都好?了”
见他说话,窦姀欣喜,本能地点头。
却听到他说想睡,又连连含泪摇头:“不、不!你不能睡,睡一觉醒不来的!你撑着撑着等姨娘找郎中来”
“等她找郎中”
窦平宴却虚力地一笑,“你姨娘怕不能盼着我死,如何会找郎中呢?阿姐,你就是太轻信别人”
“姨娘不是别人”
窦姀本想反驳,可?声一出?口却没了影儿。他这?话在理,姨娘想杀他,巴不得他死。
她突然后怕起来,“你撑着!我、我去给你找郎中!我这?就出?门!”
窦姀说完就要起身,垂下的衣袖却被他倏而扯住。
窦平宴苟延残喘,用最后一点力气时不免牵动全身,猝不及防又咳出?血。
他仓促擦掉,沙哑道:“别去别去我信她会找的,你就在这?陪我会儿,让我多看几眼”
窦姀原犹豫,忽然听他开始剧烈的咳嗽,忙回去顺他的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