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咳出?的血尽是黑的,她连看都不敢看,只觉一颗心堪堪要碎了,平生对他再大的怨、再大的恼顷刻化成灰烬,仅仅哭得哽咽,不停地求,求他撑住最后一口气。
但窦平宴只是勉强笑了笑,手指艰难抬起,颤着抚过她的眉眼:“阿姐我原以?为你本不在乎我的死活呢原来你”
他沙哑的嗓倏而一哽,“原来你也会这?样在意我,因我而哭只是若有今日,何必当?初要逃开我只可?惜我气数将尽,再也见不到你这?样的情意,不能和你相守了”
窦平宴望着她,胸口疼,可?心里更疼。
不是被匕首扎破的疼,而是一丝一丝抽动的疼。一丝一丝抽尽他的气数,抽尽他满腔的情意,他想抱她,却力不从心,怕吓到她,吐她一身的血。
窦姀一怔,忽然见弟弟极吃力地撑起身子。
以?为他要找寻什么东西,她连忙掺扶一把?。
刚俯身想扶他坐起,低头之际,额心忽然被他一亲。
他甘心瞑目地一笑,随后半身栽回草堆。抬起颤颤的手,抚过她满是泪的脸,柔声说道:“等我死了,你嫁你想嫁的,我名下的地契都在咱们小时候睡过的那间屋子里,抽出?西面墙木桌后的砖。你回江陵去取,都归你了,这?些?本就是给你的聘礼你要好?好?活着"
“阿姐,你再答应我一事,我也就死而瞑目了”
窦平宴望过来,叹出?最后一口气,眼角竟滑出?两?滴泪,怔怔凝望上空的屋梁:“百年后,把?我和你葬在一处,死要同棺椁,好?让我下辈子还能找到你”
这?番话说完,那只抚在脸上的手忽然落下。
原本撑着,只为了和她说最后一句。
现?在,再也没有力气了。
第65章杀业
门砰的一声推开?。
在她呜咽的同时,魏攸匆匆领了个郎中进门。
这郎中是个两鬓斑白的老?汉,提着药箱急忙过来。先瞧窦平宴,脸色一变,又摸他的脉搏。
摸完脉搏。
老郎中皱眉:“唇发黑,服毒过甚,脉象微弱,恐是一命难救。多数服用葫蔓藤毒之人,即便救活了,也可能醒不过来。”
“醒不来”
窦姀低喃,急问:“醒不来是何意?”
老?郎中一默,捻了捻胡子。抬眼看她:“你可听说过有一种人,叫活死人?”
活死人,窦姀曾经在乡下见过。
有个佃户就是摸黑下山时不慎跌落山崖。那山崖不高?,没死成?,被人找到捡回家?后高?热一场,却成?了“活死人”。
这种人既非活人,也非死人,只能?日日躺着,麻木不仁。说他有气,却不能?说话。说他死了,却又有神识。
她惊恐万分,不想弟弟也变成?这样。
窦姀急急抓住老?郎中的手,登时跪地:“我求您救他,救救他,多少钱财都可以”
老?郎中见她哭成?这样,心中不免一叹,真真是郎情妾意,一对苦命鸳鸯儿。
他想起自?己?早亡的老?伴儿,悲从中来,恨天无情。
先让她起身,说道:“救得太晚,半个时辰都过去了,三分有望七分险。我这儿倒有一味药,叫保命丸,家?中祖传,可先让他试着瞧罢。成?事在天,一切都看他自?个儿的命如何”
老?郎中说完,不断翻找药箱。最后翻出小瓷瓶,倒出一枚褐色丸子,眼珠大小,捏开?窦平宴的嘴服下。
她太怕了,不知不觉中头脑发昏。
就快晕倒时,手臂忽然被人一扶。
耳边传来魏攸担忧的声音:“你可还好?哪里不舒服也让郎中来瞧瞧”
“我没事,只是哭累了。”
她摆摆手。
魏攸寻思了下,说道:“屋子里太闷,到处都是血腥味,我扶你出去透透气如何?你弟弟再让老?郎中照看,或许还有挽救之法。”
窦姀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