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君和主母最近在冷战——这是谢府仆从在咂摸了许久后才意识到这件事情。也不能怪他们反应太迟钝,主要是两个人的反应实在是过于平淡。一个和从前一样天天冷着脸忙得脚不沾地,另外一个照旧吃喝玩乐毫不放在心上。若不是两个人已经半个月不曾交流不曾同住,只怕还没几个人能注意到这件事情。半夏和白芷对此也感到十分头疼,看了眼院子里悠哉悠哉的人后无奈地对视了一眼。天气渐暖,正是在树荫下乘凉的好时节。涂幼安一脸惬意地躺在院内的摇椅上,旁边的藤桌上摆着一盘果盘,藕荷色的对襟襦裙上用□□色的丝线绣着桃花,倒是与这院子里还未凋谢的姹紫嫣红交相辉映了一番。“我觉得神仙般的日子也莫过于此了。”涂幼安一边感慨一边懒洋洋地拈起一颗果子丢进嘴里,但下一刻便因果子爆开的酸涩痛苦地皱起脸来。也不知道自家姑娘始终没心没肺的性子到底好还是不好。白芷看着涂幼安惬意的模样忍不住道:“明日就要出发前去行宫狩猎了,要不要去问问姑爷需要带些什么东西?”涂幼安借着茶水压下嘴中酸涩后一脸奇怪地回道:“问他做什么?你回去问问爹娘不是一样的吗?”“可姑娘你和姑爷都十几天未曾说话了……”白芷忧心忡忡地看着涂幼安。“哦。”涂幼安点了点头,“没说话就没说话呗,这有什么大不了的,我不照样活得好好的嘛。”半夏也跟着劝道:“但若是长此以往总不是个办法。”“是啊,要是姑娘你因为这件事情被休怎么办啊……”白芷的眉毛都快拧成一团。“休妻哪有那么容易啊。”涂幼安再次捏了颗葡萄丢进嘴里,“再说了,我有权有势还怕他休我啊。”白芷和半夏默默无言。姑娘这话倒也没有说错。“若是姑娘真的改嫁给别人,天天都要给婆母请安不说,还得早早生孩子,一辈子都为相夫教子而活,那还有什么意思。”白芷还是没能忍住,苦口婆心地劝道,“好歹姑娘嫁给姑爷不用操心这些。”“我知道,我也没打算和他和离啊。”涂幼安咽下葡萄后懒洋洋地躺回椅子上,“所以我得让你们姑爷认识到问题在哪儿。”谢无妄胆子太小了,一味追问只会让他越逃越远,而一味粉饰太平的话两个人只能永远停留在表面。所以涂幼安知道自己是有一点点喜欢谢无妄的。若是换成宁王要与自己分房睡,那她二话不说肯定立刻就会答应下来,而且还要给他再纳上十几个妾,巴不得这人这辈子都别来找自己。因着那点喜欢,她可以耐着性子等谢无妄想开后与自己敞开心扉地交谈,但这点喜欢并不能让她无条件顺着谢无妄。“不必担心。”涂幼安摇了摇扇子,眉眼弯弯的模样像偷了腥的狐狸,“我只是在完成你们姑爷‘相敬如冰’的美好愿望而已。”“他一定会喜欢的。”狩猎前一日皇帝与随行的诸位大臣前往奉先殿祭拜祖先,祈求诸事顺利,万事顺意。结束祭拜仪式时已是中午,谢无妄正准备离开就被肖公公告知留步。旁边经过的大臣未曾多想,只当是又有密报上奏,但那几位皇子听见肖公公的话后纷纷侧目看来,片刻后又故作无事般抬步离去。待众人都离去后皇帝望着祖先的排位问:“那日马球会结束,馨儿是不是又把你叫去了。”虽是问句,可皇帝的语气却很是笃定。谢无妄自知这种事情瞒不过皇帝,垂眸回道:“是。”皇帝并未立刻接话,他抬手拂去桌案上的香灰,过了半晌才道:“都说婚姻大事乃是人生中新的开始,你也应当学着往前走才是,人不能总停留在过去。”“至于你母亲的心结。”皇帝沉默了一下,语气里多了些不忍,“……馨儿没有那个资格要求你为她画地为牢一辈子活在阴影之下。”“人总是要为自己的任意妄为付出代价的,她当年……”皇帝到底还是没有接着说下去,叹了口气后转过身看向谢无妄,“这些事情你还未与幼安那丫头说过吧。”谢无妄长睫微颤:“……是。”皇帝目光中带着些许慈爱,声音也温和了不少:“你们毕竟是夫妻,有些事情瞒得了一时但瞒不了一世,找个机会好好同她将这些事情说清楚吧。”直到谢无妄回到府中时耳边还在不停回想这段话。可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他在燕京的风评本来就已经极差,若是再让涂幼安知道自己那让人恶心的身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