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满户晡时就来双满村,他从王陈氏处得知王家大郎不在,而王陈氏的态度,明显是一句话都不愿同他多讲,更不会留他在家里多坐。
无奈只好蹲落王家院门口新植的槐树阴影下,等着王景禹回家。
不少双满村村民见了他,虽然有的还是会客气的同他招呼两句,但见他这般殷切的等在王家门口,神情和语气多少都带了看笑话的意思。
这些他都咽下了。
李茅对王景禹不一样的态度,让他不得不正视这个事实——
今后,他怕是再无法像以往那样轻易拿捏王家了。
而李茅那处,他一时半会儿很难找到缓解两人关系的办法,除非他真的不管他那老姐,索性狗腿的连李茅那得宠的外室也去追捧着。
鉴于两家以往的纠葛,他压根拿不准这王家大郎究竟会以何种态度待他。
为表诚意,只能心甘情愿的做足姿态,在众人眼皮地下,蹲坐着干等他半个下午。
「原来是刘户长,好啊。」
王景禹一派坦然的走过去,在门口原来被砍下的槐木桩上坐了。
一副等着同他聊天的样子,仿若他们之间从无芥蒂。
真如个孩子一般,什么脾性都不长久,也没那么记仇。
刘满户得了应,心里一松,好话跟着就连珠串的滚了出来:「我早就跟你爹说,大郎你从小啊,看着就灵透,聪明!你看,果然,家里原本那是什么光景啊,都让你小小娃儿给走活了,现在不光跟着老村正读书,还得到了李都保的看中!是金子就是会发光哩!」
王景禹不想听他有的没的闲扯,笑了笑说:「是吗?以前倒是从没听爹和娘提起,倒是常听人说我是蠢笨的王八崽子呢!刘户长再夸,我可就当那些人是放屁了。」
嘶——
刘满户倒抽一口热气,这他妈的……
但还能怎地?
他也只能认了自己以前是放屁!
只是他一个壮年人,在这样一个娃子面前,到底是有点面上挂不住,呵呵干笑了两声,气氛一时尴尬。
他不说话,王景禹自是更悠闲,干脆两腿一荡准备站起。
刘满户见状连忙主动求和,什么成年人的面子也得先放一放:「大郎,嗳,大郎你先坐!」
他又往前走了两步,径直蹲坐在王景禹正前面王家门前的木桩上,方便同他讲话。
「大郎,先前是我刘满户许多地方做的不对,你爹走了以后,刘叔对你们照顾不到,叫你们没少作难了。」
王景禹毫不客气的面上一哂。
刘满户当然知道这样的虚话,现在讲来毫无用处,赶紧接道:「但刘叔这回是实打实抱着好心和诚意来的!」
「上次,我记得你问过那十三亩地是不是可以赎回的事,现在刘叔就可以明话说,只要你想,我立马就可以把这些地转回给你,怎么样?」
王景禹听了,像是有些诧异一样看向刘满户。
他心下自然是很快就明白了,刘满户打的什么算盘。看到自己与李茅之间似有不错的关系,就想着同自己缓和矛盾是其一。
这其二嘛,王景禹简直要笑了,这刘满户还真是无利不起早,见到地缝儿就钻。
王家的田产册一变更,刘满户就要把之前买的地按着朝廷的一亩地三斗赋来交,原本想要占了地还不用纳赋的打算就落了空。
无丁户一出,这刘满户借着把之前卖的地重新改回来,缓和关系的同时,必定还是想要继续给王景禹下套。
果不其然,刘满户见王景禹诧异的反应,以为自己的话起到了效果,震住了这娃儿。
连忙趁热打铁给自己找补贴金:「你看,当初我就说了,只要你们
准备赎回,三年内我刘满户都绝无二话!我和你爹兄弟一场,自然是说话算话的,怎会当真不顾你们孤儿寡母死活,强占去你家的地呢!」
「可是,我家现在剩下这二亩花淤地,所打下的粮食,已经足够我们一家人吃用了。其他的花用,我们也不愁。买不买回这些地,并没什么必要。」
王景禹表达了态度,但言辞上明显缓和许多。
刘满户看在眼里:「嗳!话虽如此,可咱们农民,田地永远都是根哪!这毕竟是你爷爷你爹辛辛苦苦传下来的田地,怎么能就这样不要了呢?我当初迫不得已暂时接手,要是真的就这样长期的占了你家的地,良心上也不安哪!」
王景禹看着面容真切的刘满户,淡淡笑了下。
「那刘户长要卖什么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