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刘满户拿王家这些地时,比市价低了五成,一亩地平均只花了不到两贯钱。
他原计划为了展现诚意,就用原价卖回,但瞧着这王家小子显然对于祖田祖业也没什么执念,一副不太想要的样子,略做思忖后说:「旱田一贯五一亩,菜地两贯一亩。大侄子你可以去打听打听,咱们临南县今年的中等旱田的市价,可都是将近四贯一亩!」
「喔。」
王景禹像被他说的心动,想了想道:「那片两亩多的菜地,我可以买回,一共四贯钱。」
菜地买回来,他可以让牛二一年到头多种植些时令蔬菜,丰富他家一年四季的饭桌供应。
吃不完的拿出去卖,也是个很不错的营收。
刘满户一惊:「大侄子,这丶这是不是压得太低了点!」
并且,还专挑最好最出钱的那一块要。
王景禹站起来拍拍裤腿上蹭到的灰尘:「刘户长,小子我虽然有了一点积蓄,可家里还有几口人要养哩!我自己也要读书科考,钱自然要省得花。原本我就没想买回这些地,买了也种不过来,是你非要卖。时候不早了,家里娘和弟妹还等着我,回见吧。」
见王景禹一句不和就要走,连回转的馀地都不留,刘满户也急了。
他跟着站起来,扯住了王景禹道:「行行,四贯钱成交!谁叫咱跟你爹兄弟一场呢!」
「噢。」王景禹顺着他的拉扯站住脚,看了看急火的刘满户。
他半晌才不急不缓的道:「那明天你再来,我们先找村里的见证人过了书,再去县上,把该办的手续都办齐。」
「没问题没问题……」
刘满户紧跟着,满口的应承。
到这时,他才像是顺带着一样,提出来另一件事:「还有啊,大侄子你看是这样,有件事叔还想和你打个商量。」
「除了今天这十三亩,我们家的地现在原本就有三四十亩了,我想着,把这些地拿出来,也都转到你户头下哩!」
王景禹面露不解:「为什么?而且,我哪里买得起这么多地!」
他当然从一开始就猜到,这刘满户今日先拿出来要还地的态度,让出些利来给自己缓和关系,必然是要为他真正想办的事打铺垫。
「不需要你花钱买的,大侄子!」
刘满户解释:「这地转你户头下,你不用拿钱,也不用你耕种!以后还能白白收钱呐!」
「是这样的,你啊现在可是无丁户,朝廷有抚恤的,粮税可以说极低了。我把地转给你呢,平日里还是我刘满户种,将来秋收时候,省下来的秋苗粮赋,我刘满户分你一半!咱俩按规矩走乡间文书,签字画押,这样你什么都不用干,三十五亩地一年就能白得两石的粮食!」
当然他刘满户自己,也能省下两石多的粮赋,以及大半的夏税钱布。
还有一个更大的好处,他没有向王景禹说明。
这次李都保将他买的十几亩地更了田产簿,直接把他家的户等从三等提到了二等。
等次一提,各式只在三等户以上的富户之间轮差的差役,可也要更重一级。
这其中不乏又耗人又耗钱的差役,简直是扒皮剔骨的刀,他刘满户也自认吃不消!
如果把地拿出三十多亩,转寄在王景禹名下,他家的田产就一下减到了五亩,按照朝廷的分类,直接就可以从二等降到最低的五等。简直不要轻省的太多!
这种寄田寄产至他户,甚至一户分成无数户析产,以规避赋税和夫差役的办法,是许多有门路的富绅强民惯用的手段。
就说他那姐夫李都保,以及临南县「三皇五帝」,明明个个富得流油,但直属其名下的田产和户等,却是一个比一个少,一个比一个的等次低。
有门路的人都如此办理,丁产簿里的富户一个个消失,可县里要上解的赋役不曾减少一分,甚至年年递增。
那户等的等次可不就得不断的降低标准,把下面人的等次提上去充数吗?
「有这么好的事?」王景禹笑了。
「可不嘛!」
刘满户正在兴头上,他明显能感觉到王景禹有被打动:「也是大侄子你有本事,能给自己办下来那无丁户来,要不哪有后面这些好事儿!」
王景禹一只手已经拂上了他家的木栅门。
院里王母已经做好了饭,正在招呼两个双胞胎进堂屋,见王景禹有事,就也不催喊,只让两个双胞胎和她一起再等等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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