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的忆起她在现世中也曾为一名女人介绍过一个品性败坏的婚事,那男人颇会懂得伪装,不仅将她骗了过去,甚至还将那女人的家人伺候的服服帖帖,不说二话。直至他二人结婚,那男人真正性情才彻底爆了出来,不仅是家暴男,还是个变态狂,最后折磨的那女人不成样子,万不得已找上她。
那是她进婚姻介绍所工作的第二年,也是因着那一次的事情,她万般后悔,今后的每一次婚介工作在检查男方家庭背景,性格调查之外。还会告诫每一位女人,请保护好自己。
于是,她将外套盖上那名女人单薄的双肩,擦去她眼角湿冷的眼泪。
陪着她辗转法院一年,最后才拿到那张离婚证。
她们见的最后一面,就是在民政局长阶前的空地处。烈阳当头,林梢拂风。她饱经风霜的脸庞微微一扯,露出她这一年以来最为开怀的笑容。
她说:「沈姐,我自由了。」
沈娥是被一阵激烈的吵闹声惹回神的,她恍惚抬眼,耳畔便落下陶瓷碎裂的声音。「哐当」一声,最前面的一位大汉痛呼,当即弯下腰来。顷刻间大汉抬手捂住的额头蹭蹭蹭冒出汩汩血来,一时间众人迸射出尖锐的喊叫,纷纷远离。
沈娥瞧见原本还在一侧坐在木椅上哭的颇有些「梨花带雨」,两眼委屈拿着锦帕擦拭眼角的蔡婆子。此时却是面如白纸,唇角微颤,惨叫一声便尖叫着「杀人了」昏过去。
「谁?啊?还有谁?」一位穿着白色长衫的高个子男子,浑身酒气红着一张脸,左手拿着半个破碎的酒罐子,两眼迷离,半边脸上还沾了血。
「老子教训自己的媳妇儿,用得着你们在这说三道四?」男子吞吐着浊息,说出来的话却叫人气恼。
话落,当即又「砰」一声将酒罐子砸到地上,瓷片碎裂。便不管不顾的往里走,一边走一边叫道:
「夫人,为夫来寻你了,快出来!」
大门敞着,原本还在与蔡婆子争论的一位穿着红色枣袍的妇人,还有一个穿着青色长衫,蓄着胡须的男子。一见到面前的男子,二人便急忙停住声,再不敢说话。
不用想便也知道,这二人便是如今这酒醉男子口中那位「夫人」的父母了。
可这酒醉男子毫不知礼仪,他一开口,跌跌撞撞的甩了酒罐子往里走。妇人当即慌神,涕泗横流的爬了过去,拉住那男子的衣衫,语气哀求。
「姑爷,你放过我女儿吧,求你了,我李家不上你家,你行行好放过她吧……」
青衫男子腿上有疾,近日里来风寒渐起,
他行不得路。此时只能卧在躺椅上,亲眼瞧着自己夫人跪趴在那名「女婿」脚边,痛苦求人放过自己的爱女,心中悲痛,不由得握手成拳使劲锤在自己有疾的腿上,一声声叹道:
「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
「老东西,给我滚开!」酒醉男子丝毫不留情,一脚便把那夫人踢开,撞到一旁的桌角。妇人额头被撞破,流出污血,昏死过去。
沈娥一惊,想要上前,却又犹豫的站在原地。她如今身份多有不便,若是贸然上前,怕是会就此给谢时浔带来危险。
她眉角紧皱,眼见着那醉酒男子一步步往里走,而周遭原本聚集的人群早在这酒醉男子,用酒罐子将那大汉的额头砸破之后,便顾着自身安危,早早散去。
一时间,里屋里边忽的传来微弱的哭泣声,而一侧卧在躺椅上的中年男子亦是被气的连连咳嗽,骂道:「禽兽,禽兽不如……」
「我是禽兽又如何?你女儿死也得死在我们金家!」醉酒男子笑道,又朝着里屋高喊,「夫人,为夫来接你了……」
沈娥心脏顿时犹如被人用指尖掐住,最后生生捏成肉团,不能呼吸。
什么后顾之忧,都通通给她闪开。今日这事儿,她管定了!
沈娥刚抬脚,身侧却突然窜出一个比她更快的身影。只见一位穿着青莲色布裙的大娘,手里拿着把菜刀,眼尖的还能瞧见上边的几块碎猪肉屑。大娘拾级而上一脚踢开了原本半敞的门,摇摇晃晃直接走了进去。
沈娥一愣,身后却涌上越来越多的人。有尚还带着帷帽的年轻女子,亦有七老八十杵着拐棍的老妇人。一来二往,这户人家竟堵的比方才还挤些。
待她回神,便赶忙抬脚挤了进去,得到前排的位置。
「她摊上你这样的夫君,可真是倒霉到家了!禽兽不如的东西,竟也敢这么嚣张!」
莲青色衣衫的大娘提着菜刀,就站在她身侧。沈娥听她之语,心尖一跳。
「像你这般丢人现眼的妇人,你那夫君竟也将你放出来丢人现眼?」酒醉男子嗤笑,有些淫邪的目光往大娘身上一扫,最后嘲讽道。
沈娥唇齿微紧。
这变态狂,果真让人觉得恶心至极。
「夫君?我可没有夫君。男人这般脏臭的东西,我可不敢碰。老娘就是个杀猪的,今日撞见畜牲不做人事,这才好叫我赶了机会上来。」
「贱人!你说谁是畜牲?」男人眼底充斥血色,有些渗人。
「老身以为,她说的畜牲是你!」
苍老的妇人声音一出,在场之人微静,沈娥眼底神色略微诧异。
「老身今年七十有四,孤家寡人,却从未有悔。只觉世间有你这般男子,当真是让人作恶。」老妇人上前,死死盯着面前的醉酒男子,语气讥讽。
「不错,我识四书五经,也知像你这般无赖的男子,是不配为人的。」这厢说话的,是那位戴着帷帽的年轻女子,声音轻柔细软,却掷地有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