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夜的雨水混杂着晨曦的露水与雾气,地面的尘土泥泞,踏上去便会溅起一连串泥水。
一群孩童围在一起哄闹着,拉近看去却见中间围着的是一个看不清面容的小孩儿。
日光一寸寸侵入地面,一顶轿辇迎光而来,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孩童作鸟兽般散去。
红纱帷幔,白玉檀木,或刻作瑞兽或印成雕花。温润的白玉被照的美轮美奂,就连抬轿的仆从一个个锦衣华服奢侈至极。
感受到了轿辇的停顿,里头一道清脆而稚嫩的少年声音传了出来。
“出事了么阿蛮?”
外头静了片刻才听到李蛮的回复:“殿下,是一个乞儿昏倒占住了官道。”
微风吹起红纱,一两缕缝隙窥探着轿中人的神颜。
金银玉器,锦衣华服,满身的玛瑙珠翠,头顶的玉冠与耳垂上的白玉耳珰点缀着细碎的蓝宝石,稚嫩的脸庞绷紧,还带着孩童的圆润之感与故作老成的扮相让人忍俊不禁。
似是天上仙又如水中龙。
“去边上店铺买个包子给她吧。”红纱遮挡下戚千秋看不清外头情景,却也能感受到那缩成一团的小乞儿许是进气无多了。
阿蛮还未将手中的包子递上去就被乞儿猛然爬起身一把抓过急急塞入口中。
见状戚千秋皱了下眉头,对于乞儿的做法实在有些不满却又没说什么只是让轿辇重新前行。
一道灼热的视线透过缝隙传入,戚千秋无意一撇间却迅速收回目光。
那名乞儿看他的眼神是那般可怖,瞳色黑的吓人,仅是一眼就像是要被吸进去似的在脑海中挥之不散。
轿辇渐渐远离视线,包子被囫囵吞入缓解了胃部的灼烧之感,小乞儿双膝跪地朝着轿辇离开的方向磕头一礼。
……
一碗汤药下肚,唐文安只觉得从舌尖一路苦到了胃中,这两日喝的汤药都快赶上过去十六年加起来的数量了。
“这是最后一副了吧,杨副官。”唐文安可怜兮兮地看着杨宫,企图能让对方说出自己想听的话语。
奈何杨宫铁石心肠,对于唐文安的诉求一概装死道:“殿下若是在每次行动前都思虑再三,又何须受这份苦难,便是要让殿下长长记性才好。”
好吧,没得商量。
唐文安内心默默流泪,明白了杨宫的弦外之音。
这苦药怕是还有得喝上那么几日了。
午夜梦回辗转反侧,白日里戚千秋那双潋滟眼眸在脑海中总也挥之不去,每每想起都会与那红纱帷幔下疏离而清冷的目光重合。
呼吸几经停滞,唐文安干脆坐起了身子,睡意是半分也不得存在了。
起身随意披了两件衣袍,唐文安干脆翻窗一股脑爬上屋顶。
借着月色闭目躺倒,几缕微风拂过耳侧。
迷迷糊糊将要睡着之际,唐文安被屋瓦的碰撞声惊醒。
“谁?!”
莹白的月光倾洒入那白青衣袍,那双潋滟的桃花眼似受惊吓般睁大,却又在发现入目之人时而放下心悬。
不同于他人的眼睛,戚千秋那双桃花眼的眼尾多了分下垂感,让原本该是含情风流的眼睛多了几分忠诚与委屈。
唐文安重新躺下双手垫在脑后轻笑了两声:“没成想,景承倒也会做这种半夜爬屋顶的事情。”
戚千秋走到唐文安身旁坐下未曾言语。